闻山醒来的时候,躺在身侧的林默已经不见了。
他发了好一会儿的懵,直到林默的身影探进来,他才确定昨晚他俩确确实实同床共枕了。他手腕上还挂着手铐,只不过另一边空空如也。
林默说:“起床去洗漱。”
闻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手机就响起,接着电话就转身离开卧室。
“喂。”
“林队,李局商局同意让你回来了。”
“掐监控的人查到了吗?”林默歪头夹着手机,把刚打好的豆浆盛在碗里,放白砂糖搅和。
“没有。”叶泽回答。
还是没有。林默违规审讯这件事李仕明和商贞菊是收到举报电话知道的,举报的人用的是公用电话,技侦顺着查过去,公用电话就在离市局不远的地方,只不过大门口向西五百米。
现在的人几乎不会用公用电话。
街上的公用电话亭早就淘汰得一干二净了,但公安局附近这个却保留下来,说什么要保证群众监督举报方式多元化,唯恐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想要打电话举报,没找到电话亭。
叶泽觉得把这个电话亭保留下来的领导脑子里简直有屎。
这要举报怎么不干脆上公安局举报,这左右不过多走个五百米。
要打电话举报的话何必费这个劲儿跑到公安局附近的电话亭专门来打电话举报。可是这屎一样的想法没想到有一天居然真的有人这样干。
在公安局门口的电话亭,举报公安局缉毒支队长违规。
电话极短,就几秒,这几秒里就说了一句话,“举报缉毒支队长。”
没有前言没有后语,说完就挂。
谁举报,举报什么内容,举报的诉求,什么都没有。
整得李仕明拿着手机懵了好一会儿。
他打开办公室的门疾步往楼下走,抓着人就问,“林默呢?”
“在审讯室。”
值守的民警刚回答完,商贞菊就走了过来,“哎,我正找你,怎么了?”
于是两人一起赶到审讯室,有两间审讯室,第一间小张正弯腰到处找电池,怕林默等得急,又怕挨骂,所以找得满头大汗,但这电池就是找不到。
李仕明和商贞菊站门口喊了一声,“你在干什么?”
小张正撅着屁股翻箱倒柜,头也没回地答了一句,“找录像机电池。”
“你们林队呢?”
“隔壁呢。”小张回答完才感觉不对,他僵硬地回头,吓了一跳,“李李局,商局……”
李仕明和商贞菊看着隔壁紧闭的门,相视一眼,大感不妙。
小张被这眼神一唬,才想起审讯室里至少两个警员的规矩,他慌忙起身给两位大局长打开隔壁审讯室的门。
然后林默就被抓了个正着,老狗癫痫发作,送往医院。
那个打举报电话的人被监控拍到了,可拍到也没用,遮挡得严严实实。
林默端着豆浆往餐桌走去,“所以什么都没查出来。我回去李局商局能放心吗?”
他抬脚回去要端另一碗,闻山已经洗好涑出来,在他过去之前端着包子油条和豆浆过来,林默瞥了他一眼,返回走到餐桌前坐下。
“当然放心了,不放心能让你回来,而且这明显就是一个局,只是吧,我也没搞明白这到底想干什么。”叶泽的声音传来,明显带着困倦。
林默:“嗯,我一会儿就过来。”
这也是林默至今想不通的地方,遮得严严实实的匿名举报者,费劲地跑到公安局门口电话亭打电话给李仕明举报,然后举报什么也没说清楚。
更为奇怪的是老狗费劲地上演这么一出,就是去一趟医院,不过就是承认自己贩毒,但他还是没有供出闻山和秦凯。
林默挂掉电话,抬头看着闻山。
他究竟参没参与贩毒,参与多少,到哪个程度?
闻山啃着包子,“怎么着?我脸上有花,让你看得这么痴。”
林默瞥了一眼他手腕上没摘掉的手铐,低头喝豆浆。闻山好像对他的打量毫无觉察,把切成一段一段的油条弄到他的碗里。
“这样泡着更好吃。”
他说。
的确更好吃。
林默一言不发地吃完早饭,他搁下筷子,“床上的那套衣服是给你准备的,去换。”
闻山还在埋头苦吃,“我还没吃完呢。”
“去换,我要上班。”林默的语气不容置疑。
闻山啃包子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瞪着林默,僵持片刻后最终还是起身进卧室里去换衣服,出来时,林默已经穿好鞋,取走他手腕上的手铐。
闻山问:“我这是……下班了?”
林默把手铐别在腰后,“没有。”他睨了他一眼,“穿鞋。”
不是,他总不能带着他去上班吧?
二十分钟后,闻山被啪啪打脸,他坐在林默的办公室,戴着手铐,百无聊赖地看着狗血剧,林默为了不扰自己的清静,还给他戴了耳机。
每个进来的人看见闻山,不是古怪地讪笑,就是古怪地打量。
叶泽听到后,飞速赶往林默办公室。
不是,昨儿不是刚放吗?怎么又给铐回来了?他一个头两个大,“林队,他怎么……你你这是……”
干嘛呢?
林默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现在是我的贴身保镖。”
闻山举了举被铐着的双手,“玩cosplay呢,花了大价钱,3500,有奶便是娘有钱便是爹,雇主口味再独特,我也得陪着玩儿。”
林默:“……”
叶泽:“……”
不是,这他妈闹呢?林队这明目张胆地软禁绑架啊!
还有这被软禁绑架的,脑子也抽了?
闻山无视他们投来的眼神,点了一下手机屏幕,“充电线呢?只有20%的电了。”
林默拉开抽屉,给他找充电线,闻山起身去拿,“十一点半了,要不要订个外卖,你想吃什么?”他转头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叶泽,“叶警官,要一起吗?”
叶泽昨晚又加班,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还没睡好,否则太阳穴怎么会突突直跳。
林默“嗯”了一声,“随便吃点就行。”
闻山拿着充电线回到座椅上,给手机充电,因为戴着手铐做什么都有点费劲,但他好像不介意手腕上多了这么一副束缚的东西。
叶泽看看闻山,又看看林默,看得眼睛直抽抽。
他欲言又止,“林队……”
林默:“去催催老田的报告,茶叶形式的kratom和胶囊粉状的kratom毒性和上瘾性是不是不一样。”
他说kratom的时候看了闻山一眼,但对方似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点外卖上,边看边嘀咕,“黄焖鸡,冒菜,好像太油太辣,沙拉,什么玩意儿,这不是跟羊吃草一样吗?要不点个盖饭得了。”
“黄焖鸡米饭。”这句是对闻山说的。
闻山猛地抬头看向他,“你不是不喜欢吃吗?”
林默翻着桌上的资料,“偶尔吃吃也行。”
“那我点了。”闻山似乎很高兴,有种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时隔多年终于安利成功的激动,“都中辣行吗?给你加份金针菇,加个荷包蛋。”
“嗯。”林默应了一声,他看向叶泽,“这个胖子这么做生意,早就是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三教九流的人就让三教九流的人去找,癞子……”
这个人跟踪李航,准确来说是要李航“偿还医药费”,现在李航已经被警察扣下,从和闻山交手后他就没漏一点尾巴,追查得这么严,他要么是等风声过去跑路,要么他还有事没完成。
没完成的事……
天堂酒吧扫毒行动案,老狗有包庇闻山秦凯之嫌。Lily吸毒撕咬案中,车牌号明显指向闻震东,闻山在帮秦宏天追查李航,这么看来姑且把老狗、闻山、秦凯、秦宏天甚至还不确定是否已经隐匿在泰州的闻震东划为同一阵营,同一阵营不太准确,或者是合作关系。
李航在其中作为这起案子的关键纽带,那已知身份的癞子、胖子,未知身份的眼镜男、刀疤男应该同属一个阵营,这两个阵营之间是否存在竞争到争锋相对的地步?
kratom做成茶饼,250克或者357克,胖子第一次卖给李航才收了80块钱,第二次,一饼1000块钱,即使这个价第一次和第二次差得简直离谱,但李航不得不买,因为一个茶饼用完,早就上瘾依赖离不开。
这么折算,就算1000块钱一饼357克的,也才2.8块钱一克,而海洛因至少2500一克,即使一个粗加工,一个高纯度,但这价格差得也太大。
如果kratom大量流入境内市场,或者提取有羟基的7位帽柱碱,提高46倍药效,用低于海洛因的价格售卖。
那么,海洛因就难卖了。
因为kratom和海洛因在化学反应上是有相同之处的,它甚至可以同时获得海洛因、k粉、苯丙胺的快感。
它一旦流入对原本的毒品市场就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如果他们的确是分属为两个不同的阵营,那癞子要完成的事是针对谁?老狗?老狗现在关押在市区的派出所,无论他想做什么都没有那么容易。闻山在他身边寸步不离,那是秦宏天?
要搞秦宏天……秦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