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抬眼看了一下道路前面的摄像头，“监控调过来了吗？”
叶泽回了声，“还没来得及。”
痕检科已经初步判断，撞死周伟的车辆应该是一辆大货车，从人行道路口右转然后直行。南苑别墅离市区并不远，算是市区和郊外的临界边上。
这边道路还挺宽的，来往共六个车道，但车流量很小，再加上是凌晨时间，道上没有车速度很快可以理解，但道上没有车，这周围人也挺少，突然冒出人来应该能看到，即使看到来不及反应，紧急制动的痕迹总该有。
而且先转弯，速度应该慢一点。
痕检科十分明确，货车没有丝毫踩刹车的痕迹。
人被撞倒后直接被卷进轮胎底下，拖拽了近十米远的距离。
凌晨，是酒驾、毒驾还是疲劳驾驶才出的车祸？是意外还是有人在这儿等着周伟出现？
田弘文站起来抻了抻腰，朝走过来的林默说道：“脑髓都流了一地，直接致死，脚趾骨粉碎性骨折，胫骨腓骨断裂，头骨骨折，头骨骨折骨头碎片插入眼眶，眼球直接压爆，下颌骨骨折，全身上下的骨头只有胸腔这个地方是好的，详细的尸检等回局里进一步检查。”
早上气温很低，刮着的冷风掺着血腥味钻进鼻孔口腔里，看着一地的血混合着脑脊髓，眼球压爆的惨状，叶泽忍不住有些反胃干呕了一下。
这一干呕立即引来田弘文和林默的注视。
他强压下恶心，讪笑着摆手，“早上没吃东西。”
这时交警队的过来，把监控视频递给林默，“像这种撞到人直接没有停留的肇事车辆交通队也有很多案例，一种情况是司机当时的状态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撞到人，一种是知道自己撞到人但怕担责，即使有一瞬间的犹豫也不会踩刹车，直接开车走。”
监控里周伟从一条小道出来，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动作似乎并不慌张，甚至可以用松弛自在来形容。
他叼着烟，拿着手机似乎在和谁通话。
他没有左右观察，也没有规规矩矩地绕到人行道上再过去，而是直接从离人行道有十米左右距离的小道口横穿马路。
突然，隐在树丛后左侧的货车朝右转向速度极快地朝他冲了过来。
电光火石间，他往后仰了一下，右侧轮胎压住他的脚，然后从他的小腿上碾了过去，人卷入车底下，右后车胎直接从他的脑袋上压了过去。
像是过减速带一样，压着人的时候货车好像垫了一下，但这绝不是司机踩刹车。
林默倒回去切换另一个摄像头角度监控，货车并非是停在左侧路口等着撞周伟，而是一直在行驶状态，速度很快。
交通队的刚才说有可能司机的状态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撞到人。
是可能存在这种情况，但这种可能性是极其小的。
交通队的已经在找肇事车辆和逃逸司机，林默拿起周伟被碾碎的手机，“拿回去让技侦的看看他出事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谁。”
刚说完林默的手机振动，是市局打来的电话，他接起，“喂。”
“林队，刚接到南苑别墅报警电话，秦凯死了。”
秦凯死了？
林默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他垂眸看着法医组已经收拾好准备抬回去的尸体，一把拽住走在最后的田弘文。
“等等，你可能还得去一下南苑别墅。”
“怎么了？”
“市局刚接到南苑别墅报警电话，秦凯死了。”
秦凯昨晚刚经历卡芬太尼的毒杀，就被接回南苑别墅，毒杀他的其中一个凶手就在南苑别墅外的车道上被碾死。
现在秦凯也死了。
是周伟杀的吗？
天将亮未亮之际，雾蒙蒙的笼罩着，蓝红的警灯在不远处无声地闪烁，车灯和手电筒照射下的血迹都还没有干。
留下一些人在交通事故现场收尾，林默和田弘文带着几个人先进南苑别墅去查看。
现在才七点，他们到的时候保姆一脸惨白惊恐地待在门外。
报警电话是她打的。
南苑别墅秦凯其实很少回来住，但是还是请保姆每天定时来打扫，秦凯回这里的时间不固定，有时候半夜三更，有时候大清早。
秦凯的作息时间并不规律，回南苑别墅的时间也不规律。
为了不打扰这位什么都不规律的秦大少爷，保姆每天都是在早晨七点过来，轻手轻脚地打扫完所有卫生。
当然做了这么长时间她也能判断秦凯回没回来。
一般回来都是鞋子衣服乱放，卧室门也会开着，不在的时候卧室门会锁着，卧室只有秦凯在的时候她才有权力进去打扫。
这次过来，客厅里包括走廊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随意脱掉的鞋和衣服，电视没有开着，沙发没有皱，也没有堆满地的酒瓶，保姆就以为秦凯没有回来。
可上楼原本应该紧锁着的卧室门却是虚掩着的。
她下意识地放轻脚步，伸手想要把门轻轻带上，眼睛恍然一瞟猛然发现不对劲，朦胧微光下秦凯的胸口好像洇湿一大片。
可能是喝酒吐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可她并没有闻到酒味，反而是带着一种冷气的血腥味。
她大着胆子轻轻喊了一声，意料之中的暴躁并没有发生，秦凯一动不动，甚至连哼一声翻动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她心里打怵。
刚那一喊已经鼓足所有的勇气，秦凯的脾气古怪暴躁得让人害怕，她原本打算悄悄退出去的，可能紧张，后退的时候不注意撞倒了搭在旁边的吸尘器，可这么大动静，秦凯还是一动不动。
她这才真的觉察秦凯真的很不对劲。
打开灯一看，躺在床上的秦凯胸口全是血，脸色苍白，她紧张万分，手指一探鼻息，人已经没气了。
林默戴上手套和鞋套。
转头问了保姆一句，“楼下你已经打扫过了吗？”
保姆微微摇头，“我是从楼上开始打扫。”
林默对旁边的民警说扫视了一下干净整洁的客厅，保姆天天来打扫这么干净也正常，但是昨天晚上秦凯刚从疗养院出来，没有人守夜看着吗？
事情发生第一个发现的却是不知道秦凯受伤住疗养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的保姆，没有医生护士，没有保镖，秦宏天就这么把自己的儿子扔在南苑别墅里自生自灭？
林默抬脚上楼，田弘文正对尸体进行初步的检查，“一刀毙命，直插心脏。刀口长约3.5cm，伤口深度最深约8cm，最低深度约3cm，应该是40度直型夹角的刀尖匕首。”
“这样的伤，应该是凶手站在床边，握着匕首90度下垂直接插进心脏，对吗？”林默问。
“对。”
秦凯或许有醒来挣扎了一下，又或许直接死了。
搜遍现场也没搜到凶器。
林默想起在别墅外被碾死的周伟，让同事扩大搜查范围，从车祸现场一直到别墅周边。新中式独型别墅，两层，自带花园、泳池、酒柜等。
四周围墙有铁栅栏，很高，大门也是漆黑的铁栅栏，没有保安想要翻进来也很简单，周伟进来过吗？林默拿着手电筒带人在别墅周围搜索。
注意围墙铁栅栏上是不是有衣物纤维，或者是草丛灌木丛中是否有血迹或者匕首。
林默正在后门处搜查，据保姆说这个地方因为秦凯长期不回来一次，所以并没有聘请什么保安，就连前大门平时也就用防盗锁锁着，得要密码才能进来，进别墅内也要开密码锁。
突然，林默注意到后门旁边的垃圾桶壁上有一丁点的血迹，银色铝合金外垃圾箱上，弹射得有血迹，就好像……
就好像杀完人，然后想掷飞镖一样将凶器掷到垃圾桶内，结果没扔太准，匕首撞到垃圾桶壁口，碰撞下飞溅出一点匕首尖的血。
溅在垃圾桶桶壁上，然后匕首掉进垃圾桶。
林默伸手打开，在一堆不知道多久没清理收走过的垃圾堆里翻出凶器匕首。
后门方向，往外向左就是周伟出车祸的地方。
找到凶器也就意味着离抓到凶手又进了一步，旁边的江涛很兴奋，赶紧把证物袋给递过来。林默却面色沉重，他问：“通知秦宏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