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器皿摆放整齐,在白炽灯下让人莫名有种阴冷感。
这里没有暖和夺目的颜色,长条的铝合金桌面银白,两边架子也是铝合金的银白,玻璃罐、铁罐、胶桶、镊子、针管、冷凝器……
整齐得一丝不苟,干净得似乎不染一点灰尘。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安静地待在这间干净阴冷的房间,用镊子轻轻将4号高纯度海洛因混合进刚研磨好的粉末中。
海洛因和kratom,两种在作用于大脑神经第一步时完全相同,后两步又完全截然相反的毒品,如果同时混合使用会发生什么样有趣的事情?
他弄好混合的粉末,打开实验室的门,外面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乱七八糟的杂物堆叠着,光线很弱,要让眼睛适应好一会儿才能勉强看清东西的轮廓,空气里有着难以忽视的霉尘味,混合着血腥味、尿臊味和腐烂的味道。
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在灰暗不明的空间里响起,这里一声,那里一声。
穿着白大褂的人戴着口罩,反手将实验室的门关上,
他不用开灯,精准地走向自己的目标。
微弱的光线中,绑在银色手术台上的人头发凌乱,已经脏得一绺一绺的。
他此时浑身冒着冷汗,脸上血肉模糊,有挠痕抓痕,一会全身像被火烧,一会儿像进入刺骨的寒水中,难受得扭来扭去,呻吟着,觉得哪哪都疼。
看见白色的身影走近,手里拿着他所熟知的东西,他激动地越发挣扎扭动,锁住他的手和脚的铁链哗啦啦地响个不停。
“求你,求你,给我一点,我快死了,我快受不了了。”
他已经出现戒断反应,kratom是比海洛因还要难戒的东西,只要一天不用就会让人浑身难受,干呕、恶心、吃不下饭,毫无食欲,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身体说不清是哪疼,可哪哪都不对劲。
此时一看见男人手里的东西,已经完全丧失理智,哀求着给他用一点。
毒蛇的眼眸在晦暗中发着幽冷的光,嘴角勾起一丝邪笑,这些人明明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他的实验体,但每次戒断反应后都会像狗一样祈求他给他们一点儿。
他最为欣赏的就是这种时刻,只需要用一点点的东西就可以让人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万般哀求,将他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还喜欢把他们关在铁笼子里,为一点点的粉末,彼此厮杀,抓挠、撕咬、殴打,他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豢养的实验体们,想要得到天堂般的极乐时刻,也是需要付出点代价的。
这些人已经完全被他驯化。
此时,手里的东西刚一拿出来,手术台上的人叫着挣扎哀求,那边隐在黑暗中的铁笼也乒里乓啷地躁动起来。
瘦得皮包骨,青筋完全暴鼓的手紧紧抓着铁笼的栅栏,呻吟中不停地哀求,“给我一点儿,给我一点儿……”
“我愿意给你做任何事,求你,给我一点儿,只要一点儿。”
“我快死了,受不了了,kratom,给我kratom。”
“是我先说的!”
“先给我!”
“凭什么,那是我的!”
手里的粉末只在栅栏咫尺之外轻轻晃了一下,铁笼里的人顿时像恶狗一样冲了上来。
脏污的脸紧贴着铁栏,凹陷眼眶里的瞳孔已经比正常的还要小,眼球却整个地向外凸,极度疯狂地看向毒蛇手里的粉末。
舌头像狗一样极力地伸出来,要去舔舐粉末。
粉末只有一点,还未得到就已经先撕打起来,铁链哗啦啦地响个不停,敲打着铁笼哐里哐啷,骨头“咯吱”的在其间混杂脆响。
好像是三具披着皮的人架骨头在打架,鲜血混着铁锈味再次弥漫。
毒蛇兴趣盎然地看着。
他欣赏了好一会儿,抬脚向躺在手术台一样的银色铁板床上的人走去,全然将为这点粉末打斗得你死我活的人抛之脑后。
正当他将粉末弄进锡纸上,准备给床上的人用时,门突然打开。
一个壮实的身影背光疾步走进来。
是阿坤。
毒蛇邀请他,“你来得正好,可以一起欣赏一下。”
阿坤狠狠瞪着他,“你非要和那个姓林的玩,这下彻底完了!警察对茶店、烟酒店、茶厂、药店、医院,全部都进行了清查!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几十个点,被拔掉大半!现在怎么办?怎么跟祭司交代?”
“我早说了直接给那个姓林的一枪,你非要和他慢慢玩!”
“你说什么?”
毒蛇的脸僵住,在泰州建立起来的几十个点一夜之间被拔掉大半,这怎么可能?
“几十个点被姓林的拔掉大半!”
阿坤的眼神凶狠,沉声道:“这里也不保证绝对安全,我们得换个地方。”
毒蛇的脸色阴沉难看。
铁笼里的打斗声还在继续,手术台上的人还在喊叫着哀求,“求求你,给我一点儿……”
阿坤腰间的匕首突然被抽走,插进了上面躺着的人的胸膛,拔出,匕首带出来的血溅在毒蛇和阿坤的脸上。
台上的人茫然片刻,嘴巴里呕出血还在低低呻吟,“给我一点儿,我……”
匕首再次刺入。
拔出,刺入,拔出,再刺入,匕首绞动血肉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台上的人整个胸膛腹部被剁得稀烂,血很快洇湿衣服,从床上滴下来,淌下来。
他再也无法发出声响。
而毒蛇从始至终没有看一眼。
铁笼里的人对这血腥暴力的场景置若罔闻,依旧抓挠着,撕咬着,争斗着,明明在同一个空间里,却好像不在同一个世界。
阿坤和毒蛇在毒品的世界,而那些实验体在被毒品控制的世界。
血从手术台的四周边沿淌下,滴落,流淌,然后在地面汇集成一大滩,在阴暗中发着猩红的颜色。
阿坤定定地看着毒蛇被血溅红染红的脸,低声骂道:“你他妈还真是个疯子。”
说完抹了一把同样遭殃的脸,转身离开。
……
搏盾保镖公司。
训练场的独立休息室里,闻山在收拾东西,阿奇走进来,见状问道:“闻哥,你要出差吗?”
闻山“嗯”了一声,把几件衣服胡乱塞在包里,拉开抽屉,智能手机、匕首、手电筒、伸缩棍通通扔进包里。
“什么时候回来?去多久?”
闻山拉上手提包拉链,也不检查一下,将包随意甩在一边,这才看了阿奇一眼。
“不确定,早的话四五天时间,晚的话……我也不知道。保镖队里的事情让经理再重新选一个出来暂时管着。”
“哦,好,我待会儿去和经理说。”
阿奇摸了摸脖子,“那个,闻哥,走之前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请你!”
闻山摸出诺基亚手机,发了条短信,起身拎起包,“不用了。”
阿奇愣了一下,追上去,“闻哥,你这就走了?”
“嗯。”说着大步流星地离开。
“那你休息室要不要锁起来?”
“随便。”他走进电梯,按下关门键。
坦克300驶离繁华的市区,进入某个废弃工厂周边临近的一个小镇。
车子停下,他下车走进一家馄饨店,“老板,来碗馄饨。”
“大碗的还是小碗的?”
“大碗。”
闻山抬眼看向店门外,眸光微凝,起身走到放在门边的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趁机看向斜对面停着的一辆灰色轿车。
他端着水杯,不动声色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馄饨端上来,冒着热腾腾的香气,他拿着勺子舀起一个,原本想一大口吃完的,忽然又想起什么,于是只咬了半个。
哈,好烫!
果然吃东西是得慢点。
慢悠悠地吃完馄饨,付完钱起身走出门店,他没有上车,四处张望一下后,选了个方向慢悠悠地走着。
十几分钟后,他在一家药店停下。
进去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张纸,纸上是白色的粉末,捏着纸张端着粉末的手刚向上抬起,忽然有人喝道:“闻山!”
闻山一惊,手一抖,纸上的粉末洒了些出来。
他猛一回头,是林默。
怔愣两秒,然后撒丫子就跑!
手里的粉末飞扬掉地。
林默捂住口鼻,追上去。
寒风如刀,从脸颊两边刮过去,脸颊耳朵被刮得生疼。
嘴里哈出的白雾不断出现消失,林默大喊:“闻山,你给我站住!”
闻山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因为这一眼,脚底踩着地面凝冰的水,一滑,整个身体向后仰去,他的手飞起来,急忙把重心往前,勉强站稳没有摔下去。
再一看,林默就在十步之外。
他一惊,慌忙调转方向,钻进旁边的一条巷子里。
林默紧盯着他,速度根本就收不住,脚一滑又要转弯,于是摔了一跟头,手脚并用地撑住,还未站起来,拔腿就继续追上去。
巷子里堆着杂物,闻山一边跑,一边把杂物扒拉下来阻挡,破椅子、生锈快要散架的自行车,竹篓,扫把一顿乱扫。
林默跨步越过这些阻碍,躲避他扔过来的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踉跄着左闪右躲地紧追不舍。
闻山拿起一个陶罐举起来就要朝他脑袋砸过去,一顿,偏离原有方向。
陶罐在林默脚下碎裂,碎片飞溅。
林默大怒,额角青筋暴起,“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