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卡莱庞恩的底真是被这个他此前从未见过的人揭了个干干净净,一时之间恼羞成怒。
然而闻山不搭理他这茬,只说:“三成,行还是不行?”
别拿什么衣服、职位和性命来说事,在金三角,这些通通都是狗屁不值价的玩意儿!
钱、权,为这两样东西拼命冒险眼红的人多的是,他不干有的是人主动来和祭司搭伙干,卡莱庞恩自己清楚。
祭司已经养肥,要开始做他的主了。
卡莱庞恩思索半晌,顶着闻山的枪缓缓放了下来,他使劲地拍着他的肩膀,紧绷骇然的脸瞬间骤变,狂笑起来,“哈哈哈!刚才只是开一个小小的玩笑,不要介意,请坐。”
他摆了摆手,外面持枪的人警惕地放下枪,退出回到各自的原位。
闻震东的神色稍松。
身后的毒蛇和阿坤也缓缓放下枪来。
正当这时,卡莱庞恩含笑的眸光瞬间一凝,始终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一动,电光火石间,闻山来不及思索,下意识地挡在了闻震东的面前。
弦还未彻底松懈下一刻就立即紧绷断裂,卡莱庞恩好像骂了一句什么,闻山没有听得太清,四周都混乱起来。
枪响后他没有丝毫停顿,踉跄向前的同时抄起旁边的椅子反身就朝卡莱庞恩抡了过去。
椅子砸在脑袋上,劲大得顿时散架,木椅子迸裂。
正待再次向前冲上去时,被闻震东一把拽住,毒蛇在枪响的后一秒扣动扳机,此时阿坤冲了上去,趁卡莱庞恩晕头转向之际,抓住他握住枪的手抄起烟灰缸就是猛地一顿砸。
枪被砸得从手中掉落,卡莱庞恩终于松开握紧枪的手,咬牙忍痛暴喝一声翻身绞锁阿坤。
两人缠打成一团。
闻山被拉着退后,闻震东一看才发现他的左后肩中弹。
棚外的士兵猛地冲进来,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他们,却不敢轻易轻易扣动扳机,因为卡莱庞恩还在和阿坤缠斗。
阿坤手指摸索,胡乱在地上抓起一根钢钉,猛地刺向压在他上方的卡莱庞恩的眼睛,惨叫声响彻野外,卡莱庞恩不得不松开钳制住阿坤的手。
他的手成爪,下意识地想要捂住眼睛,抚慰疼痛,却又生生止住,浑身紧绷,额角脖颈因为疼痛暴起,可怖地攀延在皮肤下。
在他暴怒拳头即将挥下来时,阿坤已经眼疾手快地反身从身后钳制住他。
他的中指和无名指之间还夹着那根钢钉,对准卡莱庞恩的太阳穴,用缅甸语大喊道:“退后!否则,他死!”
钢钉上的血分外浓稠,从钢钉尖回淌到钉尾,在触碰到阻挡的手时,拉着线垂落在卡莱庞恩的肩章上,那颗星星被红得有点乌黑的血沾污。
见众人僵持着不退,阿坤将钢针往太阳穴上方向送了半寸,再次喝道:“退后!”
这时,守在远处的马仔们解决完阻挡的人急奔过来,枪口刷刷地对准了这帮围着棚外的人,方才还有退路,可现在已经无法退了。
毒蛇紧急帮闻山止血,扶着他朝他们的车走去。
闻震东打了个电话,很快,这里就会有人来接手。
听到闻震东电话里叫的那个名字,卡莱庞恩陡然间后悔,他应该答应的,三成。
就算闻震东想要成为这段合作关系的主导,想要做他的主,他也应该答应的,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
他的人已经都放下了枪。
闻震东挂掉电话,抽走阿坤指尖握着的钢钉,看似平静的眼眸中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卡莱庞恩后背“噌”地一下,汗毛直立起来。
他是真后悔了。
看着猩红中发着森寒的光的钢钉,颤抖着结结巴巴道:“三成,不,一成,一成,什么条件都好商……”
“——啊!”
惨叫声响起,闻震东握着钢钉,一拳狠狠地朝他另一只眼睛砸过去,抽出后,血溅在他的镜片上,遮住他的视线。
钢针再一次猛扎过去,这次是颈动脉,钢针抽出,血立时喷溅,卡莱庞恩瞪大眼睛,不,他已经没有眼睛了,手捂住脖颈倒在地上,连惨叫都已经无法做到。
闻震东抽出巾帕擦了擦手,扔在他的脸上。
他抬脚走出棚外。不一会儿,接手的人到来,扫视一圈后,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朝闻震东走来并朝他伸出自己的手。
他们握了一下,还没撤开,那上唇有着浓而黑胡子的人朝棚内看了一眼,兴奋地叫了一声,“哦!又是这个傻子。不过,你搞得太血腥了,我的报告很不好写。”
闻震东松开手,“那是你应该考虑的事。”
说完就抬脚离开,阿坤跟上,挥手撤走自己的人。
……
越野车狂奔在山林中的道路中。
水泥路一走过就是山路,极快速度下轮胎倾轧得路面飞沙走石,车子颠簸不已,车内的闻山紧紧抓住座椅靠背,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脸部肌肉紧绷,咬牙忍痛。
后肩的血浸染后背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他在调整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
毒蛇看了他一眼,催促道:“再开快点!”
在山路里颠簸一个小时后,终于到达竹屋。车门被粗暴地打开,闻山从上面下来,疾步走向自己的屋子。
毒蛇挥手,厉声道:“去喊医生过来!”
他跑着走进闻山的屋内,闻山已经脱掉灰色t恤,见人进来,咬牙道:“站着干什么?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毒蛇一怔,看着他沉声道:“你信我?”
“你不敢。”他是闻震东的儿子,这里的谁敢慢待他?
这时,医生走进来,已经见惯这里的刀伤子弹枪伤,是以忙中不乱,打开医药箱,摆开手术刀、镊子,放进酒精里消毒。
他拿着针剂,正打算从小瓶子里吸吗啡,闻山睨了一眼,说道:“不用,直接取!”
“这……”
医生看向毒蛇,见毒蛇微微点头,他这才放下针剂,拿着手术刀朝闻山走去。
闻山反身坐在椅子上,趴在背椅上,嘴里咬着毛巾,手术刀划破皮肉,镊子夹出子弹,汗水“唰”地一下淌了下来。
血也汩汩地从伤口处流出,浸染背部。
止血,上药,包扎,闻山的气息从急促粗重中慢慢放缓,终于,医生说:“好了。”
紧绷的身体一下放松下来,闻山伸手拿出自己咬在嘴里的毛巾,在背椅上趴了一会儿,起身正要到床上去,闻震东走了进来,焦急道:“没事吧?”
医生恭敬地说道:“子弹已经取出来了,血已经止住,接下来只要好好休养。”
好好休养,这也不过是他作为医生该叮嘱的事,语气平白冷淡得很,毕竟,这些亡命之徒,哪个能真的好好休养。
闻震东挥手让他离开,看着闻山脸上的血还没擦掉,转头对阿坤说道:“打一盆温水过来。”
阿坤应声而去。
闻山坐回床上,温水很快打来,闻震东撸起袖子亲自沾湿毛巾绞干后递过去,闻山瞥了他一眼,定了几秒后才接过,胡乱擦了几下,将帕子扔回盆里,然后才脱鞋趴回床上。
闻震东站在原地看了他半晌,阿坤有眼色地立即上前把盆和毛巾端走。
闻山阖眼歪头趴在枕头上,并不言语一句。
闻震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出声,上前拉过薄毯避开伤口小心地盖在他的身上后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远离,闻山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空洞而漠然,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