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一道血刃从颈椎骨中抽出来。
男人惊恐的双目死死盯着方心婵,声音停止定格。
所有人世间的情仇恩爱、江湖悠悠再与他无关。
黄泉路上,还有缕缕幽魂等着纠缠。
人死如灯灭。
“撕拉”
小猪包把男人身后的长袍撕下来,从这块布包裹着割下来的头颅,拎在手中。
“寻剑山庄不是要表姐的人头,不好叫他们空跑一趟,先叫人用冰冻住,改日我亲自启程给他们送过去。”
黄昏落日的光不再温暖,但方心婵此刻的心却是渐渐热起来。
滚烫的热泪滑过麻木的脸颊,她终于可以放声大哭。
昔日的种种委屈、隐忍、不甘、酸楚,无法与何人诉说。
如今化作苦咸的泪水,从心中流出,自然风干。
百里沅和萍儿两人不免互视一眼,又默契地看向那位神色平静的少年。
明明看上去那么纤弱、普通的幼稚少年。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将她们从阎王殿里强有力地拽出来。
逆着黄昏的金光,少年就像是一轮金灿灿的骄阳,这种感觉并不只是视觉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写照。
此时此刻,她们想到自己白天的所作所为,恨不得把掌掴自己几下。
居然敢顶撞这样高深莫测的大人物,她们这个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公子...”
她们想要张口解释,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原本还瞒着朱大哥的。
秦宝怡还是那个秦宝怡。
看这俩支支吾吾,突然开口。
“是不是觉得我太厉害了?”
百里沅、萍儿双双愣住,随即连连点头。
秦宝怡环手抱胸,淡淡道:“知道就行了,不要迷恋。”
百里沅和萍儿又是双双愣住,很快回过神来。
感觉刚才还漂浮在高山之巅的风云人物,一下子落入凡间,接了地气。
......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回到朱家堡。
刚进门,就看到房檐下挂了两个喜庆的大红灯笼,管家得到城门口的消息迎在门口早早候着,迫不及待要把老爷出关的好消息告诉大公子。
“老爷这次提前出关,窥破大宗师之门,已经成功进阶成一代宗师了!”
“公子?”
“小事,先带我去见父亲。”
小猪包毕竟是受了大宗师一掌,现在体内气息紊乱,筋脉受损,光看苍白的唇色就知道出事了。
管家立即看向同行的其他人,见大家面色无虞,只好压下心思,把人先迎进去。
晚上的夜宴,由朱家堡堡主,南边第一门阀朱阀做东,请他们这些群友过去一叙。
秦宝怡换了身衣服来到,看小猪包有所好转的脸色,微微颔首打声招呼,随便找了个下首的位置坐下。
朱阀看了眼儿子,抬手询问:“敢问这位少侠是?”
秦宝怡回道:“秦一,无宗门无师父。”
小猪包赶紧补答:“就是把我从东阳名手下救出来的友人。”
朱阀大惊:“竟如此年轻?”
难以置信地盯着秦宝怡,眼神熠熠,战意熊熊:“少侠待会可否与我过上几招,咱们点到为止。”
秦宝怡看他一把年纪了,骨头说不定没渣男硬朗,不是很想答应,便没说话。
小猪包秒懂,立马攥紧父亲的衣袖。
朱阀觉得有些可惜,也凭借这古怪随行的脾气,越发肯定秦宝怡的实力,绝对不在大宗师之下。
几分钟内,费雷特上校、椿等人陆续到齐。
朱阀抬眼望去,顿时对自己进阶大宗师的实力感到怀疑。
难不成是突破了个假宗师?
怎么儿子这些朋友,他一个都看不透?
“咳咳咳——”小猪包轻咳几声,提醒道:“父亲,该上菜了吧?我都饿了。”
朱阀蓦然回神,转头向大管家递个眼神。
大管家会意。
几乎是前脚刚出去,后脚菜就上来了。
跟小猪包的私宴不同,朱阀这老一辈的待客较为正式,讲究一个词“排面”。
先上来一叠叠小碗装的凉菜、或是卤的牛肉,切成厚厚薄片,或是凉拌昆布,鲜辣爽口,都是寻常老百姓家想都想不到的吃食。
凉菜上齐,立即又有小罐煨的高汤呈上来,里面有人参、鹿茸、枸杞等等滋补身体的药材。
秦宝怡转头问杜郎中:“跟你做的药膳相比如何?”
杜郎中怔了怔,失笑道:“那我还是略逊一筹。”
秦宝怡又问:“那盐味呢?你觉得淡吗?”
杜郎中低头继续品上一口:“我做得要淡一些。”
秦宝怡点点头,也跟着喝了一口,随即便愣了。
这汤根本没放盐。
她记得在灵山的时候,杜郎中每次炖菌汤都会放盐,对她来说,盐味是正好的。
所以他是懂怎么掌控咸淡,为何会尝不出来这汤没放盐?
失去味觉了?那为什么要瞒着她呢?
直觉告诉秦宝怡,杜郎中身上有个巨大的谜团。
两人说话间,菜已经把桌子摆得不剩一点缝隙,跟现代五星级酒店也不差啥了,海鲜人家也能搞来。
朱阀也端起酒杯,说了些好听的场面话。
秦宝怡也跟着大家端起酒杯,迷茫地出神。
这些话术是有模版吗?
整个饭桌上,几个群友是不说话的,只有小猪包父子俩闲聊大小事。
“我打算把朱家跟百里家的婚事提前,你们年纪也不小,该成婚生子了,到时候我出席婚宴,外界一切谣言不攻自破,岂不是两全其美?”
朱阀把自己出关后的打算提前跟两个孩子打声招呼。
小猪包和百里沅都没问题,未婚夫妻俩隔着桌子遥遥看一眼后,双双别开微红的脸。
秦宝怡立即看向百里沅旁边的萍儿。
只见她埋头看着碗里,紧紧地攥着桌布,忍悲强笑。
......
吃完饭,秦宝怡和椿几人一块回去。
结果走到半路,她发现杜郎中不见了,立即停下脚步。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先回去。”
打完招呼后,她就放开神识去找,在不远的西厢别院看到杜郎中的身影,对方没有察觉到她的神识靠近,静静站在昏暗隐秘的角落。
透着难以言说的诡异。
不等秦宝怡思索,就见萍儿从外面跑进来,将头抵在吐露绿芽的梨树干,默默垂泪。
白天怼人的时候怪嚣张,晚上失恋到这嘤嘤嘤,活该。
“你们要成亲了,我该怎么办?”
“沅沅,你好狠的心,说好要陪我一辈子,做永远不分开的姐妹。”
秦宝怡心惊:敢情你们不是狗血爱情剧?
萍儿孤零零地伫立在那,浑身不觉有两人在注视她,眼神定定地看着地面,嘴角紧抿着悲伤。
眼底有种专注的痛苦,那样专注,那样痛苦。
旁边杜郎中盯着萍儿的眼神,从平静冷漠到沉思,眼神充满了隐秘的情绪,跟平时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毫无灵气的位面突然出现了灵气波动。
秦宝怡清晰地感受到——这股波动,是从杜郎中的脑中转化而生。
她的脑中忽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