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后,云消雨霁,一轮弧形彩虹挂在半空中。
这时候,皇宫中呈现出一种宁静的气息,微风带着雨后的清气,不冷不燥。
檐下的惊鸟铃轻响,秦宝怡抬起头来,看那爬进殿内的阳光一寸寸照亮凶恶之人的肢体和嘴脸。
若民恒且畏死,则为奇者,吾将得而杀之,夫孰敢矣?
那这些人谁是作恶多端的人呢?
秦宝怡有很久没用过相面术了,灵力灌注眼睛后,一道道粗黑的气柱直冲云霄,其中还可见或多或少的血色煞气缠绕其中。
放眼望去,无一良善。
秦宝怡带着遗憾走出未央宫,离开之前,在地上留下一缕火。
若老天要这些人死,那这点火足以烧尽该死之人,若老天觉得还不是时候,那这点火自然杀不死人。
就在她踏出门槛走下台阶时,身后的未央宫忽起离奇大火,火舌如爪,瞬间勾上屋脊。
一点黑火,忽然变成了苍天红火,将整座宫殿都囊括其中,脊柱、檐柱通通被奇火烧断。
整个屋檐倒塌下来,巍峨的未央宫须臾时间便做了黑灰废土。
武王因为寻医逃过一劫,听闻此事,心中一阵后怕。
鼻头上了药,到底是短时间不好见人,脸上带着半张面具遮脸。
“确定小皇帝死了?”
心腹太监回禀:“大火倾覆之下安有完卵,何况那些人本就把他割得骨肉分离,想跑也跑不了。”
武王冷哼一声,眼底泛着寒意:“真是便宜他了,少受了些罪。”
人死账消,炎潜又无后,只能算了。
“现在要紧的是明日早朝把皇帝的死公布出去,你等随我先搬进长乐宫,之后让钦天监挑个尽早的登基日子,这炎国的皇位,终于轮到我来坐一坐了哈哈哈哈哈。”
这些年暗地里的经营总算能拿出来面世,武王整晚都带着笑,入睡前,还要亲手整理一番自己的龙袍。
......
翌日。
金銮殿上,群臣惶惶。
能站在这殿内的都是四品以上的文武大臣,以及一些挂着虚职的宗室皇亲,按左、右、中分队站列。
做官坐到这个位置,基本上裙带关系也打通得差不多了,消息灵通得很。
昨日宫内发生什么,自然有所耳闻,都料定今日上朝定是一场无形的腥风血雨。
武王站中间最前排,龙椅之下。
此刻早朝已经开始了,他的人也准备好了。
只给一刻钟晾晾那些非他党群的文武官员,时间一到,心腹太监从侧殿走来朝他弯腰示意。
武王勾起唇角,内心开始荡漾,轻咳一声:“诸位...”
“不好意思,朕今日起晚了,让诸位久等。”炎潜突然从后面走出来,打断武王的话。
边系腰带,边朝龙椅上坐。
身后跟着位面生的男子,瞧着冷,一身紧实的肉,不像太监,反而像侍卫。
群臣瞪大双眼,和身边人面面相觑,大为震撼。
不是说...不是说皇上驾崩了吗?
武王更是震惊,抬手指着龙椅上的人,惊疑的目光在炎潜身上来回打量。
手脚俱全,皮肉完好,面上也无一丝伤痕,怎么可能呢?
“你...你是谁?”
秦宝怡当他一眼就认出自己是假扮的,觉得这人还真有点小聪明。
昨天她思来想去啊,还是觉得当临时女皇不如直接用炎潜的身份好,所以才有今天这一出。
不过认出来也没关系,她现在这样可是用易容术一比一复刻的外形,死不承认就行,奈她何?
“怎么,昨日还叫人来杀朕,今日就不认得了?”秦宝怡没忍住笑出来。
这演员也不是什么好当的呀。
她这狗屎一样的笑点,演不了一点。
武王怒目视之:“陛下做不好皇帝该做的,旁人取而代之又有何妨?拖了这么多年,国之根基都被动摇了,若是再内斗不断,恐怕外敌趁虚而入,炎国安能存世?”
文臣列中前排有三朝元老厉声呵斥:“武王,你这般咄咄逼人,只怕你所说的旁人是你自己吧!”
后排也有人不畏强权,嘿嘿冷笑:“女皇在世时,我炎国有十六州,如果只剩六州,还不如女皇即位之前,泱泱大国如今也不过是弹丸小地,若皇位易主,我张问便不做官了。”
武将那边更不耐烦说说道道:“武王,只要你一声令下,下官把这些反贼全部诛杀,助你早登皇位。”
这人刚把话说完,便有一块小小的东西从上面掷下,朝他面上砸,直接将武将砸倒在地,唇齿均裂,张嘴抠挖才吐出一颗血水白牙裹着的珠子。
显然是皇帝腰带上的红宝石。
那武将朝人瞪眼张嘴,“啊”了几声,竟然是口不能言了。
群臣定是惊惧交加,人心更加惶惶。
原本只需要站队武王,或者罢官退隐便可,现在皇帝突然发难,莫不是要强行固权闹个鱼死网破?
张问凝眸仰视,袖中长指飞快掐算,然而算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一下,脑内如有洪钟猛击般炸响。
恍若霹雳雷惊,寒从脚起,游过身躯浮到表面,不禁狠狠打了个寒战。
是司杀者降世!
司杀者谓天,居高临下,司察人过。天网恢恢,疏而不失也。
天道至明,司杀有常,斗杓运移,以节度行之。
张问俯首,满心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