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休息室准时出现。
众人只觉得精神一恍,眼前便出现了尚且透明的休息室,就像是得到了透视能力,能看清里面有四张六张上下铺,一个类似超市储物柜的格子收纳柜,以及一张长桌。
眨眼之间,休息室已经凝实,外墙上霉菌斑斑点点,上面还有胡乱的指甲刮痕。
“为什么感觉...这个休息室也很恐怖...”晶晶往后退了几步,有些后悔。
凌依依为难地看向后方的春华:“能不能...”
春华严厉地打断她:“都是成年人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看到休息室不好就想反悔,那看到房间那六个老人呢?”
凌依依心里很快就权衡好了:“对不起春华姐,我不该这样做。”
春华板着脸点头,抬头看了眼钟表:“你们早点休息,我们要去值夜班了。”
...
八点零五分。
原本躺在床上的长者陆续从床上坐起来,多了很多白天都没有的需求,包括但不限于上厕所、洗脸、刷牙、穿鞋等等。
这些他们都需要护理员来帮忙,擦脸的时候,只要轻轻用点力,脸皮就会被剥落下来,露出里面的血肉和快要掉出来的眼球......
刷牙的时候,他们会直接把头取下来,捧在手心,仔仔细细、一颗一颗地刷干净......
穿鞋...
“啊!救命!秦老板救救我!”
秦宝怡没想到春华会突然被cue,跟着同一时间冒头出来的爪子过去看,发现她趴在地上挣扎,背上还压着一座小山,隐约有“咯吱咯吱”的咀嚼声传出。
爪子拿枪冲过去,一戳一个准,黑影惨叫一声,直接崩溃消散,化为乌有。
地上的春华终于停止了挣扎,脸贴在地上狠狠喘气,竟然带了几声哭腔。
她现在背后少了一大块肉,脊椎骨缺失,不动还好,动一下就疼得要命。
奈何爪子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捧着自己倾家荡产就差卖身得来的无敌武器,咧嘴笑得跟孩子似的。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护士突然来了,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你们有人受伤了,快跟我去治疗。”
春华抓住爪子的裤腿:“不!我不走!别让她把我带走,救救我!”
护士眼底涌动着疯狂的喜悦,听到春华这番话,走进来就要强行把她带走,但才走了两步,就被迫停下来,往后退到门口。
爪子的枪尖指着她脑门:“这是我的同伴,麻烦你送点药来,我们自己处理。”
秦宝怡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告诉护士:“床上的长者少了一位。”
护士表情一僵,拉下脸来:“知道了。”
后面没再出现什么意外,张重用全程没出面,也没出事。
早上七点,秦宝怡从房间出来,看到昨天那位护理员拿出小推车准备下楼。
她蹭蹭跑过去,开口就道:“我跟你一块去帮忙吧。”
护理员微微蹙着眉,审视她:“我一个人就够了,不用你帮忙,你现在的工作是照顾好长者。”
秦宝怡忽然微笑:“那我们换一下,你去帮我照顾,我来领饭。”
护理员很不想搭理她,但搭在推车手把上的那只素白的手,像是使了千钧的力量,她很想继续推车往前走,可推车像是被焊在这块地上,怎么也推不动。
......
来到重新出现的一楼。
外面阳光灿烂,微风轻拂,鸟儿欢快地歌唱着,空气中弥漫着花朵的芬芳香气;而里面则阴暗潮湿,充满了腐朽和衰败的气息。
一楼除了宽敞的大厅外,只有一条位于中间的幽暗通道,两侧还有不少房间。
秦宝怡推着车子朝着办公区域那边缓缓前行,廊道显得异常狭长,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几乎无法看清尽头。
当她踏入廊道的瞬间,一股诡异的黑气从墙壁中渗出,试图侵蚀她的意识。
“......”
她挥舞手臂,心意一动,顿时狂风大作,呼啸而过,将莫名的黑气吹得七零八落。
随着黑气的消散,廊道尽头逐渐变得清晰可见。
那里躺着一堆尸体,像是被特意叠放起来,鲜血流淌满地,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她再次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某个房间里悄然逼近自己,回头——
“砰!”
一声巨响传来,两块金属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身后那东西被击飞到地上,手里的剔骨刀也脱手而出,撞到墙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然后静静地躺到地上。
秦宝怡盯着看几秒,随后抬脚走过去:
“炒人渣的大妈?是你吗?”
微胖的中年妇女撑着胳膊从地上坐起来,“哎哟哎哟”喊个不停。
“昨天晚上的人渣是你炒的吗?”
大妈抬头就对上女生漆黑的眼眸,那执着的眼神带着一丝残忍的幽光,映着她惊恐的表情。
她下意识地紧了紧手,想捏刀。
但那把刀现在在女生手里。
她还当着自己的面,用一把银光发亮的小刀,像削面一样,把剔骨刀削成一条条铁片。
她缩紧脖子:“……是我。”
秦宝怡缓缓笑开:“谁教你的?”
大妈很不想提起过去的事,但秦宝怡不让她走,把那把银刀往她脸上磨。
许久没有感受过的害怕,卷土重来。
她只能憋屈地回答:“还不是十几年前,有个长得挺漂亮的义工来这里献爱心,要我说这种人肯定都是做了亏心事才想着假惺惺地弥补一下...”
脖颈突然一凉,刀尖已经抵着皮肉,微微溢出一缕血腥味到鼻下。
“说重点,那个义工长什么样?都做了什么?”
“......”碍于小命捏在别人手里,大妈不得不按照她的问题说下去:“头发很长,瓜子脸,很瘦,想起来了,她眉心有颗红痣。”
秦宝怡极力忍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听她继续说。
“……她来这里也不要工资,成天上忙下忙,脚不沾地,有长者不好好吃饭,她就来食堂帮忙做饭,这道菜就是我按她说的做的,喜欢吃的人不少,就加进每周必吃的食谱。”
秦宝怡深吸一口气:“那她后来为什么离开了?又去了哪里?”
大妈一听她问这个,立即来精神了:“还不是她天天打扮得那么漂亮,有好多长者哭着喊着要娶她回家,连我们院长都对她穷追不舍,结果她一个都不要,说自己就是来积德的。”
“我们这积德的都死得早,她说不是给自己积,要做好人做好事,那人才能过得顺心顺意,我们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当时干完那个月,她就走了,也没跟我们说去哪。”
秦宝怡皱眉:“那她是往哪边走的?”
大妈摇头:“谁知道呢,外面的环境太复杂了,很容易迷路,所以我们从来不乱走,就踏踏实实在疗养院干活,不像院长,自从跟着那女的走了后,到现在还没回来……”
即将八点,马上就要到早餐时间。
大妈去准备早饭了,秦宝怡走到一楼少数发光发热的地方站着,抬眼看向窗外。
天空的阳光仿佛只照亮了这间疗养院,而铁门之外,浓雾滚滚,影影憧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