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既然辛夷师叔上次能用一根钢针将她扎了回去,这次是否也可以找他帮忙呢?
可是京墨明确叮嘱了不要竹苓出门,楚然心中那撮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顿时又熄灭了。算了,还是先等等看吧。
她心情焦灼,总不能允许自己的手脚闲下来。
她发现厨房里有许多刚刚摘下的果子,若是不及时吃,很快就会坏掉的。
于是楚然三下五除二将那些果子削皮,切片,摆到屉子上,晒上两天,便都是好吃的果干了。
她又摘了些菜,洗好切碎,调了味道,分别腌在不同的坛子里。
上次离开得仓促,她没来得及为馋嘴的阿白叔留下什么可以存留的吃食,这次算是补上了。
如此过了几天,厨房都被她堆满了瓶瓶罐罐。有一天午间,她忽然困意上涌,抱着菜坛子就睡了过去。
原来又是竹苓要见她,楚然坐在她身边,“怎么了?”
竹苓拉了楚然的手臂,神情有些急切,“楚然,看样子师兄短时间内回不来,我忽然好想爹爹,还有师姐他们。那日走得匆忙,只给他们留了个字条,成过亲还没有拜过爹爹呢,你帮我回山看看可以吗?”
楚然有些意外,“京墨不是说不要你出门?”
竹苓道,“我们也给他留一封信吧。没关系,反正我总不听他的话他也不能拿我怎样,不会怪我的。”
楚然,“......”
好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被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啊。
既然竹苓都说了,楚然当然是十分乐意回去的,正好可以顺便求辛夷师叔帮自己的忙。
答应竹苓之后,楚然换下身上的喜服,和京墨的红衣叠在一处。
她一点也不耽搁,按照竹苓的说辞给京墨留了一封信,收拾了竹苓带来的简单行李,就出了门。
至于这仙人的竹屋,楚然确定其他人八成是看不见的,即使无人看守,也并没有被人闯入的风险。
楚然走在未城的大街上,包裹里有足够的盘缠,她决定先坐马车,再坐船回去。
只是今天未城大街上冷清得很,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且都是行色匆匆,并不停留。
楚然有些纳闷,忽然听得一阵嘈杂的车轮声由远而近。楚然回头,见一辆马车正向这边急奔而来,马儿一声长嘶,车子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楚然正自惊讶,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明艳英气的脸。
那人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急忙下了车,走到楚然面前道,“竹苓姑娘,没想到真的是你,你可让我好找。”
楚然认出这是陶清欢的母亲陶夫人,礼貌笑道,“陶夫人,你找我有事?”
陶夫人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拉了楚然的手道,“你先随我进马车里来,我们里面聊。”
楚然随陶夫人进了马车,马车继续向前急奔,楚然忙道,“陶夫人,你先等一等,我们这是去哪个方向?我急着出城回家呢。”
陶夫人却并不让人停车,脸上有些愕然,“竹苓姑娘,这么说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楚然不明所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摇摇头,“发生了什么事,还请陶夫人告知。”
陶夫人面露不忍,抓着她的手道,“你先不要激动”,她叹了一声,“就在前几日,有许多人攻入流波山,烧杀抢掠,听说,听说山上已经无人生还......”
楚然脑中犹如惊雷炸开,“什么?!”
陶夫人见楚然顿时脸白如纸,心下怜惜,却不得不继续道,“传闻流波山忘忧主的女儿竹苓,也就是姑娘你,身上有那块绝世宝玉白玉,这些人是去抢宝物的,只不过他们翻遍了那里都没有找到你,于是就,就起了杀念......”
“我们远在灞城,只是因为家夫的职务之便,消息灵便些,便得知了此事。想起那日我们最后分别是在这未城之内,便立即赶了过来,没想到竟真地找到你了。现在还有许多人在到处找你,姑娘于我们有恩,现在正是我们报答的时候,你且去我们陶府避一避吧。”
楚然木然地听着陶夫人的话,只是耳边始终还回响着她那句“无人生还”。楚然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这不是真的吧?
她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很痛。
楚然忽然有些喘不过气,心脏就像被什么狠狠地击打着,泪水汹涌地流出来。这感觉很熟悉,这几天一想到吴漾,她就会这么难受。
她知道此刻自己的内心中竹苓那强烈的悲痛已经占据了主导。
陶夫人见楚然伤心难受,慌忙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楚然感到自己的感官都有些麻木了,身体开始有些颤抖,她暗道一声不好,这两副身体倒是出奇的相似。
她强自做了几次深呼吸,在心里对着竹苓劝道,“竹苓啊,我知道你伤心,你坚强一些,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楚然不确定她听不听得见,只是她的呼吸真的慢慢平复了下来,她用颤抖的手将自己瘫软的身子撑起来坐直一些,倚在马车的靠板上恢复力气。
陶夫人早已红了眼眶,她一边给楚然擦泪一边道,“竹苓姑娘,你节哀吧,你的亲人在天之灵肯定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楚然虚弱道,“陶夫人,你可以送我出城吗,我要回流波山看看他们。”
她声音虽小,语气却笃定,陶夫人知道自己无法劝动她,点点头道,“好,我陪姑娘回去。”
楚然惨白的脸上现出感激之色,“多谢陶夫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那些人断定我必然不会再回去,现下那里也没有什么危险,我只是想安静地和他们告个别。”
楚然回来那么多次,自然对济世派有着不浅的情感,她知道竹苓此刻最想做什么。
陶夫人沉吟了一会儿,“好吧,姑娘办完了事,一定要去找我,江湖险恶,现在随处都是想要姑娘命的人。”
楚然点了点头,“好。”
陶夫人很快就将楚然送到了海边,楚然搭了一艘大船朝着流波山而去。
一上船楚然就躺倒在船榻上,胃里一阵阵的翻江倒海。楚然难受地蜷起身子,她感叹人若伤了心果然什么毛病都来了,现在竟然晕起了船。
下了船,楚然便到了流波山脚下。
从这里看过去,这山还是老样子,看不出有什么被破坏过的痕迹。
楚然立即怀了一份侥幸,万一陶夫人的消息并不确切呢,也许山上还都好好的。有人在练功,有人在制药,有人在做饭,也总有人在闭关。
然而,她越向上爬心里越是沉重,她本来可以运用轻功的,但现在就是不敢快起来,就这么一步步地向上走。
到达山顶的时候,地上一片片的血迹还是让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呼吸又开始有些不畅,楚然咬了咬牙,向着忘忧主的屋舍飞奔过去,这次她用了轻功,足尖在空中轻轻地掠了几下就到了地方。
然而当她看到忘忧主卧房前忘忧壁上的场景时,身上一软,险些直接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