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敏郡王看着阮浩昆和阮浩扬这两个小崽子跑到花厅门口时忽然停了下来专注地挖着鼻子,本就长得有些阴翳邪气的脸更是黑得堪比烧了十年的锅底。
他一向看不上没什么底蕴的家族,教养出来的子弟也是颇不上台面。
就比如他眼前这几个武安侯这个朝廷新贵的儿子,即使锦袍加身,也难以掩盖他们粗鄙的言行。
当哥哥的饮茶如老牛嚼牡丹,粗鲁至极。
当弟弟的当众挖鼻子,邋遢又失礼。
他们三兄弟一个比一个上不得台面。
敦敏郡王心中十分不悦,他暗叹了一声 幸好武安侯府还有一个阮浩望能撑起门面来,否则的话,武安侯府真要成为满城勋贵茶余饭后发笑谈了。
还是他看中的人举止儒雅,自有勋贵子弟的教养与做派。
敦敏郡王想到阮浩望,眉眼顿时柔和了下来,眼角带着一抹邪笑。
他眼睛一转,视线就落在了阮浩望的身上。
哪知道就这一眼,他的目光捕捉到了阮浩望此刻竟然也在挖鼻子!
敦敏郡王瞳孔地震,整个人犹如被雷劈了一般,耳朵一阵轰鸣,眼前一片眩晕。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什么?
他居然看到了阮浩望正在挖鼻子!
这可比阮浩卓喝茶如老牛嚼牡丹、阮浩昆与阮浩扬两个小崽子当众挖鼻子更加令人震撼!
这一刻,阮浩望在他心中完美的形象轰然倒塌,他对阮浩望深厚的滤镜碎了一层又一层,差点儿要一碎到底了!
阮浩望怎么可以挖鼻屎呢!他怎么可以挖鼻屎呢!
他这一粗鄙的举动无意识破坏了自己之前保持的完美形象。
美人无论何时何刻,都应该保持完美的状态,不应该出现丑陋粗鄙的一幕。
越是美丽的东西所显露出来的丑陋的一面,越是令人难以接受!
敦敏郡王恨不得自戳双目,换回没有看过阮浩望挖鼻子的眼睛。
此时此刻的他,根本就接受不了阮浩望这个俊美无涛的人也会挖鼻子的事实,他脸上保持着震惊不已的神情,身体一动不动。
阮浩望余光注意到敦敏郡王那副仿若灵魂出窍的模样,嘴角微微一勾。
嗯,当众挖鼻屎这种事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决心去做的!
他的菊花,应该可以暂时保住了!
他想到这里,指甲就从鼻子里抠出了一小团鼻屎,他蹙着眉稍稍犹豫了下,并轻轻一弹,把鼻屎弹了出去。
既然他都已经在敦敏郡王面前表现得粗鄙了,干脆就粗鄙到底!
敦敏郡王看到阮浩弹鼻屎的这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儿就要吐了出来。
阮浩昆和阮浩扬这两个小豆丁可不知道他们俩和两个哥哥给敦敏郡王的心灵造成多大的创伤,他们俩挖了鼻子舒坦了,便又“哒哒哒”地往前跑,跑到了敦敏郡王面前似模似样地弯腰行礼。
敦敏郡王的眼珠子机械般地转动着,游离的灵魂终于在这两个小崽子铿锵有力的声音中回到了身体里。
他的视线缓缓地下移,落在了两个小崽子挖鼻屎的手上,身体顿时紧绷,眼皮子跳个不停。
他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往后退!”
这一刻,在敦敏郡王眼中,这两个小崽子就跟洪水猛兽一般。
阮浩昆和阮浩扬两个小豆丁没想到敦敏郡王会突然大叫一声,吓得他们俩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脚下一个不稳,就摔在了地上。
他们俩胸前挎着的鼓鼓囊囊的包包也顺势砸到了地面上,里面得东西也随之动了动。
阮浩望和阮浩卓两人见状,立刻站了起来,急忙上前把他们俩拉起来,朝着敦敏郡王行礼告罪。
在四兄弟都站在敦敏郡王面前时,敦敏郡王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充满了抗拒。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现在只觉得浑身瘙痒无比,好似有无数的虫子在他身上爬似的。
这一刻,阮浩望那张如精雕细刻的绝世神颜在敦敏郡王眼里黯然失色了不少。
他只想把阮家这四个邋遢、粗鄙的兄弟轰出郡王府。
他猛地站了起来,嘴巴刚张开,打算把花厅外的小人叫进来,将阮家四兄弟给拖出去,却在这时,阮浩昆身前挂着的那个鼓鼓囊囊的包里不知有什么东西正异常激烈地抖动着。
敦敏郡王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府里的下人是怎么回事?刚刚给这两个小崽子洗漱换衣服时,竟然没把他们挎着的脏包给换下来!
“老三,你包里到底是什么东西?”阮浩卓早就好奇小老三和小老四包里的东西了,不过刚刚也没心思询问,这会儿见包里的东西动个不停,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阮浩昆慌张地要抱住自己的包包,紧张道:“没什么!没什么!”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抱住他的包包,包里的东西就冲破了包包的束口处,从里面钻了出来,跳在了地上。
竟是一只半大不小、被绑住嘴巴的的小母鸡。
面对着突然出现的小母鸡,阮浩卓发出了一声爆鸣般的尖叫声:“又是一只鸡!上次那只飞到夫子头上拉屎的鸡都被红烧了,你这次又从哪里弄到的一只鸡?”
阮浩昆缩了缩脖子:“又买的!”
阮浩望和敦敏郡王也被这只小母鸡吓到了。
尤其是敦敏郡王,不仅是吓了一大跳,还是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们郡王府是什么地方,阮浩昆居然带一只活鸡到他们府中。
要是鸡在花厅里拉鸡屎的话……
画面太美,他实在不敢想!
敦敏郡王咬牙切齿道:“来人,把这只鸡给我抓住了!”
阮浩昆一听这话,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不要抓我的鸡,这是我挑了好久的斗鸡!”
“斗鸡?”阮浩望忍不住出声,他看着地上正倒腾着腿到处跑的小母鸡,眼里的震惊都溢了出来。
他才五岁的弟弟竟去买了母鸡当斗鸡!
不是,重点应该是这小子竟然知道斗鸡,还去买了鸡回来!
他拧着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一旁最小的弟弟,指着他胸前的挎包:“你包里的是什么?不会也是鸡?”
阮浩扬低下头小声道:“不是鸡,是蛐蛐!”
阮浩望和阮浩卓两人眼前齐齐一黑。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这两个才五岁的弟弟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朝着纨绔子弟的方向发展了。
敦敏郡王这会儿比起生气来,更多的是鄙夷。
武安侯府这才刚起家呢,第二代就出现了纨绔子弟,看来武安侯府也昌盛不了多久。
他挥了挥手,示意急急进了花厅的下人又退了出去。
他这会儿还想再欣赏下阮浩望气急败坏的模样。
还真别说,只要阮浩望不挖鼻子,这人就是生气也是美得惊人!
敦敏郡王这一看,心又止不住地发痒。
阮浩望还不知道敦敏郡王忘性那么大,这么快就忘记了他挖鼻子的事,又对他起了心思。
他这会儿的注意力都在阮浩扬的包上。
他磨了磨牙,一字一顿道:“拿出来!”
阮浩扬咬了咬唇,磨磨蹭蹭地将挎包的束口打开,伸出两只手从里面掏出了两个竹编的蛐蛐笼子。
阮浩卓伸手就抢了过来,一边打开盖子一边生气道:“你们俩可比我这个当二哥的还出息,我都没像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从打开的蛐蛐笼子里飞出了好几只有他小拇指那么大的飞虫。
这些飞虫速度很快,眨眼间的功夫就飞到了半空中,其中有一两只还飞到了敦敏郡王的脸上。
敦敏郡王顿时觉得脸上痒痒的,他下意识地伸手往脸上一捉,没能抓到飞虫,倒也把它们给驱赶走了。
不过待他看清正满屋子乱飞的飞虫模样时,整个人都要疯了,崩溃得接连发出了好几道比杀猪还要凄厉的怒吼声:“这是什么!怎么有这么大的虫子!”
“蟑螂!这是南方的大蟑螂!南方的大蟑螂怎么飞到京城来了!”阮浩望眼睛都瞪圆了。
他低下头看着两个一脸无辜的小崽子,只觉得腮帮子都疼了!
他这两个弟弟真是好样的,说是养蛐蛐,到头来竟然养了南方的蟑螂。
敦敏郡王听到“南方的大蟑螂”这几个字,瞬间暴跳如雷,连连大喊大叫了起来。
花厅外的小厮听到自家郡王爷的惨叫声,一溜烟儿地进了花厅,抓母鸡的抓母鸡,抓蟑螂的抓蟑螂。
一时之间,鸡跑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