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按照…」
“按照剧本，现在的阿离应当待在璃月，绝不会和我们联手来杀死父亲。”
笑眯眯地呆在钟离的怀中，少年歪过脑袋，一口打断了「父亲」的台词，“乖乖被我杀死，这是父亲唯一的作用，不可以妄图逃走。”
默然了一瞬，肉眼可见，「父亲」的脸色阴沉到了可怕的地步，紧盯钟离：「…这也是他的计划？」
“我当然是他，这就是我和阿离的计划。”
「我没有问你。」
脱口而出的炫耀似的话语被「父亲」无情打断，深渊少年俏脸上划过霎然的错愕，舔了舔嘴角，金瞳中不在掩藏的光彩已然翻腾到浓稠的程度：“真不乖…”
‘撕拉——’
银色的弧线唰然闪现在神明的眼前，恍惚的眸光就在仓皇后退间四溅殷红，「父亲」侧脸淌下一滴汗水，毒蛇般黏稠的目光就直戳眼前神情阴戾的少年。
他堪堪抬起的手臂抵住了少年挥来的拳头，神明的毒液混合着自身的深渊侵蚀，一点点撕碎了对方精瘦白皙的指尖，嘀嗒一声，坠下摇摇欲坠的鲜血。
可他探出的指尖差之毫厘……就要洞穿自己的喉咙。
“我也没有在和父亲，平等交谈哦…”面无表情的阴冷无声无息地染上了笑，少年全然人畜无害的模样，却像在说笑间了结他的性命。
…不易逃离。
一把甩开紧逼的少年，「父亲」尚未抬头，仍能察觉到钟离的走近。
来者的气息依旧如山岳般邃然，却一步一步，好似敲击在他的心头。
“看来，我的出现的确出乎了你的意料。”哪怕交涉的嗓音平稳，脸色难看的高位者对视着面前的神明，还是警觉到一抔一座逐步升高的强烈压迫感。
“你太过依赖「剧本」，自然不会注意到「设定」之外的变化。”站定之时，半数天空都因两者的到来点燃了无尽的灿金光泽。
兜帽阴影里，神明金瞳深处竖状的菱形瞳孔在尽显，枪尖在沙尘里划过嗜血的铮亮，“算是初次见面吧。不过，看你的模样，应是认识我已久。”
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囚禁自己的浩然威势，面容模糊的神明也不由蹙眉。
被墨绿大片吞没的天空呈分庭抗礼之势，半数被灿金的锋芒逼退逃亡，庞然的威压令每一寸呼吸承受挤压，和无可抑制的惶恐。
外围蓄势待发的神明和人类，外加眼前虎视眈眈的神千落和钟离……
他唯一能够得出的结论，是自己终究很难逃离。
「你对他的计划，了解多少？」
“随他同行的这段时日，大致有了些猜测。”
眼神透出更加谨慎的姿态，「父亲」垂眸，叹息般轻语：「……你所祈求之物，我都可赐予你。」
“你我身份，能这般心平气和对话的时机不多。”对方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总算处理好一旁少年受伤的手，钟离这才抬眸，俯视的眼神如同在看落入圈套的猎物。
“机遇难得，我想与你签订一份契约。”
「契约…？」
“——从现在起，你不可拒绝我和他的任何要求。”
「呵，你认为…」大抵是从未听闻此等不容置辩的祈求，「父亲」当即想要冷笑一声，神情阴暗瞥向四周的这一刻，轰然的岩元素力自远方拔地而起，遮天蔽日般彻底阻断了缥缈的天光。
包括他嘴角的最后一抹笑意。
「连他也——！」
盈盈的竹箫虚影隔空点在了他的喉结前方，眯眼时，他目睹满身深渊淤泥指尖缠绕绷带的少年露出了幸福的浅笑。
“还请父亲认清自己的地位，在场诸神、我与阿离两只、附带一只远方而来的若陀…想杀死你，易如反掌。”
·
星空，神千落已经彻底看不清眼前的画面了。
好疼……
这次，阿乔应当能够安全脱身了罢…
最后一次拼尽全力点燃了包围自己的金方圆百里的机械，少年半跪在地，身躯微微颤抖。
几乎在意志稍许松懈的这一刹，蜂拥的疲乏和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好些吞噬了艰难喘息的少年。
好困…
好冷……
也太过于安静…只令人感到好似永无尽头的孤独……
还剩下多少敌人呢？
努力抬起头来朝前方看去，只能望见满目模糊不清的光点，神千落神志不清地呆了几秒，猛然回神的这一刻，手臂被嗖地紧紧攥住。
糟糕……！
瞳孔微缩的下一秒大力传来，起身过程中的少年只感觉破碎的灵魂传来陡然贯穿骨髓的剧痛，一个重心不稳，好些被粗壮的机械手臂整个掀翻在地：“呃…！”
什么时候，已然摸到了身边？！
『经检测，目标人物发生行为迟缓、停滞迹象，判定为虚弱状态。』
模模糊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然就如逮住了他动作中的一系列破绽，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横七竖八的手臂就抓住了他的脚踝和腰身。
『预计捕获可能性为……100%，即刻执行抓捕行动。』
“啧…”异物的触碰总归令人烦躁至极，神千落在这一刹迅速踹开了脚踝处的禁锢，反手改为抓握的姿态，几乎揪住抓握手臂的机械从地面瞬息倒立。
双腿横扫四周围绕的机械，少年果断跳跃落地，与此同时指尖箫音凛冽，恶狠狠轰开抠入手臂血肉的半损机械。
他堪称在站立的下一刻就无力跪地，倦怠闭了下眼睛，隐约的听力又能够听到机械尽可能隐藏的振翅频率了。
总算只剩下区区几千只机械了罢。
以自己如今的灵魂规模，自爆的范围是多大来着？
已经提不起丝毫计算的力气，不过估量来看…必然是足够了的。
总算令一切归于正轨，未曾偏离自己的计划。
唯一可惜的，大抵就是死在不过堪比几十只魔神的机械手中…
也过于憋屈了罢。
努力撑起孱弱的身体，神千落喘，咳息了一声，漂亮的银发都随着细微的动作而轻颤。
一身鲜血衣衫不整的自己，定然无比狼狈呢。
不过…
想着，少年竟兴致不错地轻笑了声，又因为扯动到灵魂的伤口，疼得他静音了足足几秒。
不过，还好自己置身于浩瀚无垠的星空，总算无人窥见他这般……
机械们又在震耳欲聋地发起进攻了，地动山摇得好不威武。跪坐在地的神千落缓缓抬手，睫毛扑闪了一下，失去高光的金瞳终是在最后一刹倾露出独属于神明的孤傲和锋芒。
就此……了结罢——！
他忽然间坠落了下去：“欸！？”
大地突如其来的裂缝打断了少主大人的自焚，耳边岩元素轰隆隆运动的声响愈演愈烈，少年一时的呆怔方便了岩石的包围，模糊的视线总算在坠落的最后一霎模糊窥见了大面积的色彩。
是……
金色…？
“唔…！”下一秒，下坠的背部猛然撞上了坚实的胸膛，在神千落都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刻，被紧紧簇拥在温暖宽阔的怀抱。
他几乎是将微乱的呼吸深深埋藏于少年轻颤冰凉的肩膀，手臂温柔收紧的时刻，钟离极轻的嗓音在耳畔洒下低语：“我来迟了，千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