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现世的风暴迅速吹遍了各个位面。
秦汉唐明迅速行动起来,邀请诸子前往本国讲学。
甚至连蒙元也掺和进来,许以显爵高位,但求几位大佬能推进下大元的文化事业。
唯有大清圣祖康熙大帝,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吐血三升,当场原地升天。
跟大元不开科举的散漫统治方式不同,对于满清来说,八旗和儒学是帝国的两根支柱。
就是靠着尊儒的名头,老爱家才最终在中原站稳脚跟。
但康熙很清楚,这个儒和孔子的“儒”完全是两码事。
所谓“入关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爱新觉罗家可以随意挑选顺眼的奴才,注解儒学经典,为大清正统寻找理论根基。
反正那孔庙里的泥胎菩萨又不会跳出来反对。
而今孔仲尼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满清的法理正统完全不存在了,麻子哥能不急吗?
但不管再怎么暴跳如雷,该有的姿态是少不了的。
圣祖老人家硬着头皮派出一支高规格使团,由八皇子亲自带队,携带丰厚的礼品,浩浩荡荡赶往十七世纪的开封府,展示大清帝国对儒家至圣的敬意。
至于为什么不是皇太子胤禛,因为这位四爷这会正在大秦国旅行。
身为使节,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乃是份内之事。
在面见始皇,表示了大清国愿与秦国结成友邦的美好愿景,并得到积极回应后,完成最重要出使任务的胤禛拉上了副使张廷玉,一同在咸阳附近采风。
路上皇太子忧心忡忡,随行的张廷玉忍不住开口道:“太子殿下,可还在为孔圣之事发愁吗?”
胤禛叹了口气:“又怎能不愁啊。我大清虽尊儒,但只怕是入不得圣人眼界。若是八弟使开封,被圣人所辱,传回去,儒林都要动荡。”
以孔仲尼“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的政治态度,剃发易服的大清使团会得到什么待遇可想而知。
至圣先师这么一定性,这大清国的士绅们想揣着明白装糊涂都不行。
张廷玉宽慰道:“太子殿下也无需太过忧虑。”
“自仙门降世后,至圣之名亦是大不如前。”
可不是嘛,真神仙都出来了,你一个历代帝王封出来的圣人又如何比得。
“且陛下既然位列天下七帝,那便是仙子对我大清国的认可。这才是最大的法理。”
“至圣虽名动天下,若无仙子垂青,又何来这二世为人的机会?”
“所以太子殿下,且放宽心,只管采风便是。”
这张廷玉说得倒也在理。天大地大,神仙最大。
仙子都认可俺们康熙大帝了,你孔丘算哪根葱?
罢了罢了,先把眼下诸事料理好再说。
蓝田,灞河边上的水浇地,李有粮正在听着大秦国新晋力田李有福同志的教诲。
二人虽然名字相近,但是却没有任何亲属关系。
或许原本的历史上,李有福会继续做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户,辛勤耕作一辈子,攒足了积蓄买上几亩地,做个半自耕农;而李有粮则在绿营混日子,兴许赶上剿灭夔东十三家或是三藩之乱的阵仗,立下些功劳做个基层武官,当然,也可能就此埋骨哪个荒山野岭。
仙门大开后,两人的生活轨迹都偏离了原本的路线。
劝降炮甲有功的李有粮得了公士的爵位,分田一顷,宅一座;老牌庄稼把式李有福则承接了力田的职责,为小寨附近分到良田的爵士们讲授种地的秘诀。
如今的小寨村早已不同往日,村中大姓被迁出大半,又从各地迁入许多人,整个村子再不复往日宗族大于天的情形。
法家主政嘛,对聚居的宗族是打心眼里讨厌。
这人一旦抱团,自然就容易形成一个利益集团,试图抵制国家政令通行,为自己的小圈子谋利。
历朝历代皆如此,只是越往后越严重,到了明清直接躺平。
你爱咋地咋地,给朝廷交了税,我管你怎么折腾。
“这玉米可是个新鲜玩意,也就是打我爷爷那辈儿才开始有人种。”
“栽玉米一定要注意,不能太密也不能太疏,播种的时候就这么深就行。”李有福把半根手指头插进地里比划着:“太深了,棒子结的小,太浅了,风一刮,全都完球了。”
提起自己擅长的农作物种植领域,李有福也一改平日里的畏缩模样,讲授起来像模像样。
农业技术专家正在给新晋自耕农传授心得的时候,一行十余人向着李有福的方向走来。
最前面两人似是负责带路,其中一人乃是乡啬夫车玄。
在以战功得不更爵位,获田四顷后,车玄出任了乡长职位,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另一人却不认识,但从车玄的恭敬态度来看,最低也是个县处级干部。
这等大人物,却只是个带路的,来人的排面着实不小。
往后看去,跟着的两位,衣着颇为考究,尤其是前边一位,更是贵气逼人。
身穿华贵的丝绸长袍,腰束镶嵌着宝石的玉带,头戴遮阳大帽,盖住了整个头顶,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后面身高体壮配有腰刀的,明显是此人的护卫。
车乡长来到二人近前介绍道:“这位乃是行人令丞,今日带清国使节前来采风。若是问到什么,汝二人切需好好回答,莫要怠慢了。”
有福有粮忙不迭应声,拍胸口保证定然不会有什么差错。
爱新觉罗.胤禛来到有福有粮身前,倒是没有自持身份,微微一礼问道:“敢问二位,可是此间的农人?”
二人连忙回礼道:“贵人客气了,我二人乃是附近小寨村的。”
“却不知今年收成如何,附近百姓可足食否?”四阿哥似是家常聊天一般,随意问道。
“老天爷保佑,今年是个丰年。大家伙不光能吃饱饭,还有不少剩余。”李有福老实答道。
“哦,”雍正惊讶道:“难道家家户户都能有余粮吗?”
这可太让人震惊了。
底层百姓生活什么样,他四爷还是清楚的。
就算是年景好,那也是麦饭和着野菜才能吃饱,哪里还有什么剩余。
想要靠丰年攒下积蓄,至少也得有十多亩田产,再出去打个短工才行。
“那倒不至于,”李有福摆摆手:“得分到地的人家才行。不过再怎么样,哪怕是当个佃户,混个饱饭还是没问题的。”
“四爷,”外人在前,张廷玉没有喊出正式称呼:“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大清国初年陕西甘肃两省合计才不过240万人,始皇立足后,又将本地土着大批迁徙到秦代或是赶到四川地界,即便又迁入些新户,现下的人口大概也只有百五十万。”
张廷玉显然是花了大力气做功课的,对于各类数据了如指掌。
“陕西田亩足有三四千万,即便蓝田这边人口稠密些,一户五口也可得田大几十亩,三倍于我朝。便是国朝初立人口尚稀时也比不得。”
“且与我朝平定天下时,因数十年战乱大批土地抛荒不同,秦国迅速占领二省之地,没有地方动荡影响生产之虞。其农人能富裕至此,也就不奇怪了。”
胤禛点点头,又问起了第二件事:“不知此间农税需上缴几分?可有丁税?”
收税,乃是乡啬夫的职责,车玄回答道:“大秦律令,田租十税其一,另有口钱、算赋。七岁至十四岁需缴口钱,人二十。算赋百二,年十五至五十六岁男女缴纳。”
“此为无爵之民收税之法。若得爵,依爵位高低,可减轻赋税,直至全免。”
雍正估算了一下,田税和人头税合下来,足有年收入的两成多。
这个税率可着实高得骇人。
大清国那边各级官员贪腐、火耗、小吏上下其手,民人实际缴纳的也未必有这许多,却不知这秦人是怎么受得了的。
“那徭役又是如何安排?”四爷接着问道。
仍然是车乡长回答:“在服役年龄期限内的无爵位和爵位在不更以下的人每人每年在郡县服役一个月,修筑城池、道路、河渠、宫室、运输物资、饲养马匹、煮盐冶铁等等。”
“年龄到了,便需服正卒之役,役期一年。此外,还会轮番抽调,服戍卒徭役,守望边境,抵御入侵,驻烽燧、做邮差、屯田耕种。”
中二哥无语了。这什么极限操作,有这么玩的吗?简直把民力榨干到极限了。
怪不得陈胜吴广两个基层军官受不了起来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