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步轻移,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心尖上,不愧是能做太夫人的,气场一开不怒自威,祁云倒是泰然,他这个妹妹是个什么样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祁云敛下眼眸,似乎不愿与之直视,祁婉当他被自己说动了,身上的气势更甚,最后离他几步站定,“大哥,祁家的未来全赖我母子的安危,阿赫如今不仅是我的侄女,更是我的儿媳,你,难道不希望她好吗?”
祁云不禁危险的眯了眯眼,“你,威胁我?”
祁婉闻言没有惊慌,反而笑的嫣然,清悦的笑声却莫名的令人胆寒,“威胁?”
“哥哥说笑了,威胁不敢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倒是真的,就是不知道,哥哥你是不是真的明白呢?”
像是被气急了,祁云深吸了口气,“臣岂会不明白?”
这辈子还没想到能听见祁云在自己面前称臣?
祁婉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哥哥没必要这样阴阳怪气,我说了,只要大王的王位越稳,祁家才能显赫,你也不希望祁家这个君王外家名存实亡吧?”
还说不是威胁,这不是威胁又是什么!
一个太夫人之位竟然还真是将她的心思养大了,现在竟然拿整个祁家当做筏子跟自己做交易了。
祁云强压心底的怒火,尽力平复心绪,“我知道你经历了太多,有时候难免杯弓蛇影,可是前朝的事你还是少插手的好,再说,大王也不会愿意看到,最后白白毁了你与大王的母子之情。”
其实祁云说这么一番话看似是劝慰,实则是警告,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祁婉心里没憋好主意,她这是仗着自己如今的身份逼着祁家彻底绑在她这条船上。
她就不想想,那个巫玉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哪怕她是巫玉的亲娘,她那个儿子也就祁婉当做那是只能被母子亲情困住的家雀,殊不知终年打雁却也能被雁啄了眼,那人就是心里只有权利的白眼狼,祁家为了他登基鼎力相助,他不也能当做过眼云烟吗?
祁婉根本不了解她儿子,束缚他的从不是付出,而是他自己心甘情愿作茧自缚。
别看那沧家落了个阖族尽灭的下场他能推波助澜冷眼旁观,可要是那个沧家女出了事你看他还能不能顾及母子亲情?
祁云看透却不想跟祁婉说明,这个妹子反正有事情瞒着自己,他又何必作废口舌,说来也是笑话,她自己的儿子,作为母亲却看不清当真是荒唐。
他不奢求这个妹子能想清楚了,但是正事还是要办,“大王发来军报,要求我即刻给他筹措粮饷,他的意思是让我联合众臣筹措。”
祁云说着的时候眼睛没有从祁婉脸上移开,似乎要从她脸上看清所有的表情,只可惜祁婉眼神躲闪了一瞬,祁云原本那丝侥幸彻底成了镜花水月,“呵呵,看来我的好妹妹全都知道啊。”
“可是,既然知晓,为何不曾见你跟母家商量?”
祁云身上的气势一瞬间变得骇人,虽然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甚至唇角还挂着一丝浅笑,却让人莫名的想要后退,可是祁婉到底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人瞬间就稳住了心神,她有没有做错,祁家虽是母族,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巴方的一草一木皆是君王所有。
祁云他再有怨言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既然当初他们将自己送进了王宫,那么就应该为了自己付出些什么。
这个世上哪里有只赚不赔的买卖。
“既然知道祁家是君王母家,那么不更要支持君王吗?”
祁云简直要被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气笑了,紧接着有听她说道:“大王让祁家出手是肯定祁家在世家里的地位,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祁家煊赫百年岂会因为一时得失而失了分寸?”
祁婉说的像是调侃,可是祁云却看出了她眼底的讥嘲,她是在嘲笑祁家自食其果?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
老头儿将她看的比自己要重,而且她不会真的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不凭借祁家的力量就能在后庭里活得顺风顺水吧。
真是天真!
若无人保驾护航就凭先王的那些女人都不会让她将孩子生下来!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那个白眼狼当真是跟这个祁婉如出一辙!
这时一片枯叶顺着廊下飘飘而下,祁云伸手接住,那片叶子如巴掌大,枯黄中却还透着一抹红,刺目又绚烂,“妹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老头儿了吧。”
祁婉不知祁云为何转移话题,但也被他的话问的心口一噎,嘴角的笑意也僵硬了几分,“深宫之中哪里能这般轻易的召见亲人,再说了,父亲……年岁已大,进宫总归不便……”
祁婉后面的话祁云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忽的看着手里的叶片笑了,如同那片枯叶一般凄然,想不到让老头将祁家家业置若罔闻的女儿就是这么‘孝顺’他的。
还真是令人瞠目啊。
“老头儿,他,从未有过一刻不再牵挂你,本以为你也是如此,看来还是这再深的情分也会因为岁月而消逝。”
“哥……”祁婉蹙了蹙眉,她很反感祁云这样说,就像祁家给了她大恩大德一般,要不是父亲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她又怎会在这深不见底的后庭里挣扎半生?
她又没有错,家族不过是看现在他们母子崛起而临时起意罢了。
要是自己没有成功,亦或是巫玉没有拿下王位,祁家还会帮她吗?
她的好父亲还会如祁云所说的那样‘牵挂’于她吗?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家族要的是她飞蛾扑火般的奉献,而父亲要的不过是自己这个身负凤命的女儿能光耀门楣,延续家族世代兴旺,让祁家女永远占据后庭之主的位置,让王座上人永远留着他祁家的血脉。
真是好大一盘棋啊!
却不得不说,她的父亲真是历任家主中最有野望之人了,甚至连儿女都能当做蛊虫豢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