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因为他真的成为你一生戒不掉的瘾,祁婉就是这样一面在心里隐秘的幻想,一面又逃不掉父亲描绘的锦绣蓝图。
当真是清醒着沉醉。
明明已经几十年过去了,说来也奇怪,本该忘记的人如今想起来却一如昨日,那人的相貌犹在眼前。
祁婉心思飘向远方,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枯枝,石头栏杆上还有若隐若现的青苔盘亘其间,枯木,败叶,石栏杆,却不见当年明月光。
“太夫人,太夫人?”
栗嬷嬷的声音拉回了祁婉悠远的思绪,愣愣回神,“嗯?说到哪了?”
栗嬷嬷本就深谙为仆之道,自然不会深究主子的心思,自然而恭敬,仿佛方才主子一时的神游天外根本不存在。
“那宫家少主几月前从关外回来,大王直接授予了禁卫统领之职,也怪老奴前一阵被祝祷之事给绊住脚了,没跟您说清楚,让您给忽视了……”
浸淫后庭的人自然除了生的一张好嘴,更有一个灵敏的脑子,不然还真是难以在这人吃人的地方善终。
果然栗嬷嬷此言一出既缓解了祁婉的疏忽的恼怒,也缓解了凝滞的气氛。
祁婉也乐得如此,不在意的晃了晃手里的花枝,“我记得那个宫楚应该比阿赫大不了几岁吧?”
栗嬷嬷闻言不由多想,一双原本温和的眸子瞬间就变得犀利,“太夫人可是觉得不妥?”
祁婉听她这样说怔愣了一瞬,没想到阿栗竟然心思这般缜密,一句话也能听出弦外之音,只不过这次她倒真不是不信任阿赫,只不过是隐秘的心思不能明言,想不到竟然让阿栗想多了,不过这样也好,总好过手下无强将都是蠢材好上许多。
祁婉随意的摆了摆手,“我只是好奇那宫家少主,年纪轻轻就能得到阿阿玉的信任,就连这后院都敢托付于他手中,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栗嬷嬷听她这样说脸上的厉色也消散了不少,转而温声对祁婉说,“大王心智奇伟,能入眼的自有过人之处,用不用老奴将那人传来让您见上一见?”
祁婉下意识想要拒绝,可最后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还是淡然的应了下来,“也好,大王不在,巴方的守卫自是怎么严谨也不为过,我作为太夫人理应兼顾这宫中的安危。”
“太夫人思虑周全,那老奴这就去安排?”
“不急,这一两日后庭风雨不断,闹得人心惶惶,就说我诏他来有事商议。”
栗嬷嬷闻弦歌知雅意,瞬间就懂了祁婉的意思,看着祁婉凭栏远眺的身影莫名的觉得有些困惑,太夫人要不是为了大夫人的事,对那宫家少主是不是有些过于关注了?
可是作为奴婢她不能多言,只要按着主子的心意办事就好,便是阴私也无惧,毕竟这些年经历的这些还少吗?
她跟太夫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也没什么公理心。
“那个宫家我记得先王在世的时候,他们就沉寂下来了,一家人远走边关,如今算来也有十年了,想不到想当年显赫一时的宫家就如昙花一现,眨眼间就消失在人前,如今强势归来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祁婉声音幽幽,伴着潺潺溪水,越发的缥缈不可追踪,“哦对了,曾经大哥与宫家家主关系甚笃,他们回来于情于理也不能不闻不问。”
栗嬷嬷在一旁附和着,倒是将主唱仆从的样子发挥的淋漓尽致。
祁婉回过神一侧头就看见栗嬷嬷那略带谄媚的笑容,惹得祁婉嗤笑一声,“你啊,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比起年轻时更狭促了。”
“太夫人青春永驻,奴婢要是变得太多了岂不是给您丢了面子?”
祁婉倒是难得见她这么活泼的一面,拿着花枝虚虚的点了一下,“还青春永驻,我要是真的青春永驻也就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了。”
栗嬷嬷知道她又想起先王来了,当年先王也曾与她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可是终逃不过红颜易逝,就算是倾国倾城的牡丹也挡不住整日相对啊。
人啊,就是这么肤浅的,便是玉盘珍馐用多了也会被清粥小菜牵住心神。
先王就是如此,所以太夫人也希望大王能如此,这样便能将一根横在他们母子之间的刺彻底拔掉。
可是这后庭里的花总是开不完的,就算没了这株还会有那株,只要四时还在流转那姹紫嫣红就不会消散。
也不知那人是否也会变?
祁婉望着近在眼前的粼粼波面盛满星光的眸子映着溪水飞溅闪闪烁烁,随后带着那枯枝漂流远方。
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花期空折枝……
碧波苑
“哎哎哎,你这人好生无礼,怎的又来了!”
碧波苑的大门口,一个娇俏的小美人双手叉腰,一张芙蓉面因着怒气红扑扑的,远远看去活脱脱一只炸了毛的狸奴,软萌的让人想要逗弄她。
宫楚手拿几个荷叶包身长玉立自成一派风流,一身宝蓝的劲装锦袍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姿,外面一袭黑狐裘皮大氅让他更显矜贵之气。
宫楚生的一副好相貌,像极了从画中走出的儒将,哪怕不苟言笑却依旧莫名的有着一种神秘的吸引力。
宫楚今日本来不当值,但是想到阿赫的生辰快到了,就想着提前过来给她道贺。
走到碧波苑的门口处,站定了脚步,向来刀剑面前面不改色,可是走到碧波苑的门口却有些近乡情怯,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凛冽的眸子瞬间有了一丝温柔。
正要抬脚进去,就听见身后一道不算和气的声音,宫楚不动如山侧眸瞥了一眼,就是这一眼犹如冰锥,看的桃枝心里咯噔一下。
但是想到了这里是后庭身板顿时又挺了起来,脸上依旧是一副怒容,但是稍一深究就能看出她脸上的色厉内荏,宫楚眯了眯狭长的黑眸,这个小宫女好像是阿赫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