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康见三哥好了声气,他不自在的挪了挪脚:“放心吧,这次我找了江湖人士,做得天衣无缝,老六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
沈岚康说完,便伸着脖子等着三哥的夸奖。
沈岚德闻言却冷了神色,他表情凝重的问道:“哦?哪个江湖门派,竟敢接王爷府里的活计?!”
不要命了?!!
沈岚康眨了眨无神的双眼,沾沾自喜道:“三哥有所不知,这江湖令十分难得,我求了好些人,才弄到这枚江湖令。”
沈岚德拿着名单不满道:“求了好些个人?”
沈岚康不疑有他,继续道:“是呀,发了江湖令之后却无人敢接,只这天机门,二话不说便接了这活计,听说是新晋门派,专擅机簧之术!”
沈岚德听后,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脸颊肌肉隆起,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你找了专擅机簧之术的江湖门派,去戒备森严的王爷府里偷这份名单?!!”
沈岚康此刻才意识到三哥情绪不对,他睁着困倦的双眼,傻傻的点头。
三哥这是又怎么了,名单都到手了,为什么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沈岚德看着自家弟弟冷了神色。
自打母妃去了,他这个弟弟便没少给自己惹事,都是自己或大哥跟在后面给他擦屁股。
以往都是无伤大雅的混事,不想如今他愈加不知轻重,搞不好哪日便闯了弥天大祸。
看着沈岚康瞪着双眼一副无辜的模样,沈岚德顿觉太阳穴隐痛,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
他耐着性子,循序渐进的问道:“你既已知道他善于机簧之术,并不擅偷盗,为什么还要派他去做那偷名单的事?!”
沈岚康偷瞧着三哥脸色,嚅嚅道:“他们做了周密的安排,说过保证万无一失。”
沈岚德闻言,恨铁不成钢的闭了闭眼睛:“如果他们口中万无一失的安排出了差错,被老六的人当场抓到怎么办?你怎能保证他不会供出你我?!”
沈岚康闻言呆了一呆:他本就不算聪明,昨夜与那美人儿又胡闹了一宿,今晨才睡了那么一会儿,此时脑中早已成了一团浆糊。
他努力理出一丝头绪,耐何根本做不到,只好老实道:“这个臣弟倒是没想过。”
沈岚德闭着双眼,继续问道:“你可有想过,那天机门乃江湖小门小派,门生众多,并且不会如大门派那样规矩森严、守口如瓶,万一以后消息传出去,我们怎么办?!”
沈岚康如遭雷击,傻住不动了。
“你又可曾想过,如果消息传到父皇耳中,你我二人将如何自处?!”
沈岚康的身体晃了晃。
沈岚德睁开双眼,直直的望向他:“难道你想担个‘兄弟阋墙,残害手足’的帽子?!”
“母妃的仇,咱们还没报,这便要自乱阵脚,将把柄晾出,等着别人来拿捏?”
沈岚康被哥哥眼中厉色所摄,惊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口中喃喃:“那现在怎么办?”
他又惊又悔,抓住沈岚德的手道:“三哥,我真没想那么多,我只想帮你。”
沈岚德看着弟弟肖似亡母的双眼,忍不住软下了心肠。
他拍了拍弟弟的手道:“好了,三哥知道你的心意,只是用的方法不对,名单已经到手,只是不能留有尾巴。”
沈岚康眨着无神的双眼,喃喃道:“不能留有尾巴?”
沈岚德弯下腰身,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对,不能留尾巴。”
见沈岚康不明就理,他叹了口气,站直身体向着门外道:“沈星何在?”
话音刚落,便有个黑色身影闪现在门外:“属下在。”
“传令下去,全员出动,追杀天机门门主及门中众人,七日内,我要天机门不复存在。”
沈岚康嚅嚅:“全员不复存在?三哥,可他们只来了区区几人而已。”
沈岚德唇边挑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轻笑道:“无毒不丈夫,他们既敢接下这天家秘事,便要做好随时被灭口的准备。”
随即他又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轻声道:“去后头洗把脸收拾收拾,一会儿跟为兄出府,参加太仆府中赏花宴。”
此时礼亲王府门前,一老汉放下挑着的担子,倚着门口的石狮子,抬手擦了擦额角流下的汗。
那老汉头发花白,满是沟壑的脸上带着苦相,正拿眼去瞧礼亲王府朱红府门上的匾额。
“嘎吱”一声,门开了。
门房一脸谄媚的看着沈星一众人等:“大人慢走。”
老汉一惊,颤巍巍的吆喝:“卖桃子勒,又甜又大的新鲜桃子……”
沈星并不言语,只拿眼扫了下门房的笑脸,转身带着一众属下向着城西一路而去了。
路过老汉身边时,沈星甚至看都未看,一把踢翻了地上的箩筐,直直向前走了。
老汉颤抖着声音急道:“哎哟,我的桃子哟,今日才从树上摘下来的,小老儿还指望卖了换米呢。”
说着便去捡掉落地上的桃子,被后面的侍卫一把推开:“还不起开,不长眼的东西。”
老汉被推个趔趄,靠在石狮子身上直喘气:“哎哟,贵人别踩,哎哎,我的桃子。”
众人训练有素、排着队渐行渐远,再无一人开口说话。
门房看着被踩了一地的烂桃,忙上前驱赶:“哪里来的糟老头子,敢在亲王府前撒野,还不快收拾干净了,污了贵人的眼,小心挨板子。”
老汉仿若才知晓身在何处,他颤巍巍道:“都怪小老儿糊涂,贵人您稍等一二,小老儿这便收拾。”
说着,便从另一个箩筐里拿出颗桃子,递给门房。
这一声贵人叫得门房心花怒放,他接过老汉递来的桃子,在胸前蹭了蹭,咬了一口,问道:“知道刚刚那些都是什么人么?”
老汉捡桃子的手一顿,他慢慢的摇了摇头。
门房见老汉一脸茫然,嗤笑道:“量你小老儿也猜不出来,那些人都是府上最强暗卫,仅听王爷一人吩咐,平常不出手,一出手便要伤人性命的。”
见老汉怔住,门房笑吟吟道:“知道怕了?今日算你走运,碰上小爷我当班。”
“若不是小爷我出言喝止,你再啰嗦两句,怕是要项上人头不保。”
老汉颤了颤,连忙不伦不类的拱了拱手:“多谢贵人出手相求救,多谢贵人。”
门房见老汉连连作揖,想到平日里如履薄冰的自己,便多了几分恻隐之心。
他扔了手里的桃核道:“实则你也不用太感谢于我,若不是他们急着执行命令,并不耐与你耽搁时间,即便我上前阻拦,也免不了你一番皮肉之苦。”
见老汉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他挥了挥手:“快快收拾好了换米去吧,没得贵人出来又要斥责。”
说完,便踢踏着回府了。
不多时,便有身着碎花长裙的少女一路跑来,裹在头巾下的脸庞莹白如玉,正是异装之后的曲画。
曲画声音戚戚:“爹,家中遭贼,那伙贼人凶猛无比,竟是连角落也不放过,仔仔细细的搜了一翻,还好您未回去,不然怕是要惨遭毒手。”
老汉佝偻的身体慢慢站直,再开口时已是楚天一原本的声音:“收拾收拾,爹带你去贵人家里卖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