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一地的太监宫女:“你们,都是你们,怎么就没有看好我的承儿,你们都该死!”
沈元昌上前,跪下道:“母后,皇儿已经去了,您节哀吧。”
赵彩宝目眦欲裂,她指着地上的沈岚承道:“皇帝劝我节哀,难道你就不心痛吗?”
春英见沈元昌垂着脑袋被太后骂,忙跑过来扶起沈元昌:“陛下,春日里天凉,莫要伤了龙体。”
此时太医提着药箱一路小跑着过来,一见沈元昌便欲下跪,赵彩宝厉喝:“还不快过来给承儿诊治?!”
太医抬目看了看沈元昌,见他点了点头,才提着药箱来到沈岚承跟前。
只一打眼,年老的太医便知这位十四皇子,早已没有救治的可能。
老太医擦着汗水,唯唯诺诺的看了看双目圆瞪的太后。
见太后神色焦急之中又隐含期待,老太医忙垂下头去。
他拿过沈岚承冰凉的手腕切了切脉搏,扒开他的眼睛看了看,又扯开嘴角看了看。
随后,老太医满脸哀恸的摇了摇头。
他转而跪向沈元昌:“皇上、太后,十四殿下已全无脉象,我观其面貌,似是昨晚,昨晚便掉入了池中。”
沈元昌似是摇晃了下,他沉恸的闭了闭眼,流下两行清泪来:“如此,许太医便退下吧。”
赵彩宝闻言,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她面色惨白向后便倒。
“太后!”
雪见一把接住了她下落的身体。
众人好一阵兵荒马乱。
待一切尘埃落定,赵彩宝在长寿宫中醒了过来。
赵晚坐在赵彩宝的身前,看着赵彩宝双眼翕动,她忙探身向前,轻声问道:“母后,您可是醒了?”
雪见端着参汤上前:“太后,您喝碗参汤吧?”
赵彩宝悲从中来,她嘴唇翕动半晌,才嚅嗫着道:“我的承儿呢?”
赵晚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轻声道:“母后,皇儿已经去了,如今,您凤体要紧啊。”
赵彩宝闻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带着护甲的双手狠狠的捶着床沿,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承儿啊!”
护甲尖利 ,刺进了赵彩宝的手心,她无知无觉,恨恨道:“我的承儿好好的,怎么便会掉进那池塘里?”
赵晚闻言顿了顿:“承儿昨日宫宴上喝了不少酒,夜里池边昏暗 ,许是一个没留神,便……”
雪见见赵彩宝手心流出血水,忙将参汤放置一边。
她小心的捧起赵彩宝的手,用帕子捂着哭求道:“太后娘娘,十四皇子最是仁孝,他看见您如此作贱自己,定是会伤心难过的。”
赵晚一边拭泪一边道:“是呀,母后,老十四已经走了,您不能让他走得不安心啊。”
此时便听外面的宫女恭敬道:“奴婢参见皇上。”
沈元昌快步走了进来:“母后,您怎么样了?”
赵彩宝仿佛不闻,她捶着胸口,哭道:“我的承儿才十四岁,便如此走得不明不白,我好恨,我好恨啊!”
沈元昌上前道:“母后别急,朕已经宣了靖安王觐见,此事将由靖安王亲自细察。”
赵彩宝闻言道:“皇帝,老十四自小便失了母妃,是哀家亲手将他养大,你如何能叫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沈元昌眼眶微红:“母后,朕知你心意,可是承儿已经去了,您要好好保重凤体才是。”
他看了看赵彩宝被帕子包着的手掌,向着雪见道:“雪见,还不去传太医。”
雪见起身,便急急的向着太医院去了。
赵晚擦干眼泪,拿起一旁的参汤,吹了吹,舀起一勺递向赵彩宝道:“母后,您先喝口参汤吧。”
赵彩宝见帝后殷殷看着自己,终是张开嘴,轻轻抿了一口。
雪见领着太医入内,众人看着太医将赵彩宝受伤的手掌仔细的包扎好。
赵彩宝闭上眼,似是累极的轻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人都走后,雪见上前,温柔的替赵彩宝整理好皱起的被角。
赵彩宝一双手狠狠的捶着自己的胸口:“昨日承儿漏夜前来,我怎么就没能见他一面呢?!”
雪见双眼含泪,一把抓住她的手:“娘娘,求您别再作贱自己,这样十四殿下他也走得不安心啊。”
赵彩宝眼眶通红,口中喃喃道:“宁玉,都是那个宁玉,他害了我的承儿!”
褚烨和众朝臣一入宫门,便被小太监告知今日不必上朝。
众朝臣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声的议论起来。
乔天良抚着胡子慢行过来,向着褚烨道:“褚相可知晓今日发生何事?”
本来还三两围在一起的众人闻言,便都止了话题,向着褚烨看过来。
褚烨看了看乔天良,缓缓摇了摇头。
此时宫门口缓缓行来一辆华丽的马车,整车以金丝楠木打造,车身雕梁画栋,巧夺天工。
众人看着马车上那亲王规制的蓝色装饰,便知车中人是天盛皇朝唯一的异姓王--靖安王程晏。
程晏三十有六,他身材高大,皮肤略黑,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此时他看起来仅像三十出头。
众人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慢行而来,心中皆是一惊。
靖安王主管宗仁府和慎刑司。
众所周知,宗仁府和慎刑司掌管皇氏宗亲婚丧嫁娶、和各宫中犯错的宫女太监;而能惊动程晏亲来的,必定不是小事。
程晏目不斜视的行至褚烨跟前,与褚烨淡淡的点了点头,褚烨稍稍欠身回礼。
程晏便大踏步走了过去。
小太监远远便迎了上来,点头哈腰道:“您可算是来了,宫里都乱做一团了。”
程晏冷冷的扫了一眼小太监道:“发生了何事?”
小太监看了看褚烨,又看了看靖安王道:“十四皇子今晨被发现溺死在池塘中,太后现已昏厥,皇上请您彻查。”
众人闻言,皆惊得怔愣住。
御史大夫陈文锦正好奇的随着众人猜疑,闻言面容微微抽动,他看了看一旁的众人,强自忍了下来。
此时若是有人细看,便能看见这位天生笑面的文臣脸上,淡淡的笑意已然龟裂,向来温润的眼角已然微红。
褚烨看了看众人神色,淡淡道:“既然宫中有要事不必上朝,咱们便都散了吧。”
乔天良道:“都回府去吧。”
陈文锦用力的眨了眨眼,向着众人拱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