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讶和恐惧。
备儿眼里包着泪水,她抖着声音小声道:“小姐,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大少爷若是知道了,会要了奴婢的命的。”
赵妍的心里本就烦躁,此时见了这个石门口,更是七上八下的难受不已。
她想也不想的扯过备儿手里的灯笼道:“去里面看上一眼,只一眼便出来。”
说罢,不等备儿出声,她便当先向着石门走去。
里面的通道狭窄,两人挤在一起勉强通过,顺着石阶一路向下,两人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向里走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两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和外面一模一样的石门,
不同的是,那石门上嵌着道红漆木门,有微弱的光亮从木门的缝隙里面照射出来。
清晰的脚步声和铁链摩擦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备儿死死拽着赵妍的袖子,害怕得拼命咬着唇。
赵妍一只手轻轻覆在门上,稍微一用力,那木门便“吱呀”一声,向里打开。
门内的女子长发坠地,身上的衣裙看不出是什么颜色,零碎的挂在惨白的肌肤上。
赤裸的脚踝上,拴着一根婴儿手臂粗的铁链,随着女子略有僵硬的动作,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那女子听到声音,缓缓向着两人转过头来,她面色惨白,一双眸子空洞漆黑,此时微微一笑:“你们,是来接我回家的么?”
石屋空洞,女子略带沙哑的嗓音似有回音,主仆两人被这一声激破心理防线,几乎吓得魂不附体。
赵妍扔了灯笼,没命的向着来时路跑去。
“鬼呀!”
备儿头皮竖起,她面色比那女鬼还要惨白几分,咬着牙不让自己昏厥过去,紧跟着赵妍跑了出去。
赵妍一路喊叫着出了石门,正撞到回房的赵震。
赵震一把抓住疾跑的妹妹,冷冷喝道:“赵妍,好端端的,你去那里面做什么?”
赵妍根本没听清赵震的问话,她被人抓住手臂,猛然间抬起头。
一见赵震,便语无伦次的急道:“哥!哥!那石屋里有鬼!”
赵震闻言便知赵妍已经见过里面的人,他瞳孔巨震,重重喝道:“赵妍!”
备儿刚一出来,便听到赵震这一声冷冷的喝问,小丫鬟吓得眼皮一翻,终是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赵妍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备儿,又看了看抓住自己的哥哥,急切道:“哥,你那书柜后面,藏着一个女鬼!”
赵震抓着妹妹,缓出一只手来扶了下那个铜制花瓶,书柜再次缓缓合上。
他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妹妹,冰冷的嗓音众齿间挤出:“妍儿,刚刚你说什么?”
赵妍看着缓缓合上的书柜,终于在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扯出一丝清明。
她看着那个发亮的铜花瓶眨了眨眼,不可置信的道:“哥,那人不是女鬼,是被你囚禁在此的女人?为什么?!”
一直以来,赵震仗着自己国舅爷的身份在外作威作福,强抢民女,甚至强掠外男。
可是赵妍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她哥哥的院子里,太傅府嫡出的公子院里,竟如此囚禁着一个女人。
怪不得,怪不得哥哥时常在府中的院子里宴请客人,又于酒后关在房间里和众人玩闹,原是这府里,竟还囚禁着这样一个女人。
一个可以随意承受他们玩乐的女人。
赵震下颚紧绷,声音冷冷道:“妍儿,这事儿不是你能追问的,现在告诉哥哥,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詹师府府丞的官威一出,赵妍的脑中瞬间清明了起来。
“我,妍儿就是想来问问哥哥,那本关于褚烨和宁玉的画本子,是不是真的?”
赵震闻言,淡淡笑了起来:“原来妍儿关心的是这个?”
他摸出怀里的扇子,打开扇了扇:“自然是真的,只不过……褚烨势大,并无人敢明说而已。”
赵妍攥紧胸前的衣襟,小声的道:“画这画本子之人,想必是那心胸狭隘的,嫉妒褚相英才,才出此下策抹杀褚烨。”
赵震却是笑了笑道 :“既然只是嫉妒,为何不见有人将我画进画本子?”
他执扇的手顿了顿,继续道:
“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只过是表现略有不同罢了,妹妹即已亲眼所见那石门里的女子,竟还要对褚烨抱有希望吗?”
赵妍脑中浮起石门里那女子略带熟悉的脸,缓缓沉默下来。
是呀,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如此,刚刚看清了人性之恶的自己,心中竟还对褚烨隐含期待是怎么回事。
她攥紧了手中的画本子。
赵震看着妹妹脸上似有松动的表情,点着房里的灯烛送到她手上,淡淡道:
“妹妹回去好好想想,究竟是要争一争草原王那一世的富贵,还是对着一个心里根本没有你的人望洋兴叹?”
赵妍拿着灯烛,失魂落魄的往自己的院子走。
赵震扬声吩咐:“来人,送小姐回房。”
话落,便有府里的小厮跑上前来,躬身行礼:“奴才送小姐回房。”
赵妍回眸,看着地上躺着的备儿道:“哥,备儿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让她跟我回去吧。”
赵震垂目看着备儿,深沉的眼里,残忍一闪而逝:“从小到大,我只明白一个道理: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是非。”
赵妍咬了咬唇,缓缓道:“可是哥,我只有这一个贴身丫鬟了。”
赵震唇角微勾:“妍儿若是想要贴身丫鬟,明日哥哥便给你选两个好的来。”
赵妍咬了咬唇,终是缓缓和小厮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身后,沉闷的声音响起,随后是备儿想喊而未喊出口的声音。
“啊!”
短暂而急促的一声,往后便再没了声响。
半晌后,赵震冷冷的声音从院内传来:“来人,将人收拾了,扔到西郊乱葬岗去。”
两个小厮应是,随后便是凌乱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赵妍紧咬着唇,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
她抚着砰砰乱跳的胸口,止不住的冷意窜向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