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绾房间在二楼。
燕芙蓉浑然不知家里无声无息潜进来的人,就坐在楼上的房间。
“当初就因为血缘这层关系,你放话让平城的一切资源给温家让路,成就了温松岩,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温家成为平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风光无限。”
徐贺每当想起这件事,就替温绾不值。
“可是他们呢,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你一次,光是教育局档案里的几张破纸,居然觉得你高攀不上他们家,真是笑死我了。”
“最让我意外的就是你和温家的血缘关系到头来是假的,温家其实一早就知道,也因为这个原因把你扔给退休返乡的佣人,亏你还替温家那么尽心尽力的考虑。”
徐贺滋了下嘴:“温绾,你自己说,这是不是你这辈子,做的唯一失策的一次决定?哈哈哈哈!”
温绾静静的擦拭手里的玩具枪支。
半晌,她掀起眼皮,眼底包裹着极致的阴柔。
“徐先生大老远的,别白来一趟。”
“正好,我缺个靶子,要不,你来?”
徐贺当即从椅子上一蹦三尺高,“不是!别!我错了!!”
以多年对温绾的了解,徐贺可没脑残到以为温绾说这话是和自己开玩笑!
“我撤,我撤还不行吗?”
徐贺拿起桌上车钥匙,悻悻的缩了缩脖子,“正好我去给你处理些你看不上眼的麻烦事。”
温绾挑眉,当即猜到,“你要去温家。”
“是啊,我不仅要去,还要成为今晚温家唯一一个去赴宴的人,给自己找点乐子。”
徐贺拿着手机,“我已经让金元宝集团总部,收回所有对温家打开的一切绿色通道,现在平城商界应该都通过气了,势头这么明显,不信有谁敢冒着得罪金元宝集团的胆量,还敢去参加温家的宴会。”
金元宝集团是温绾在商界的一处布局,本想着赚点零花,谁曾想短短几年迅速发展成国内数一数二的财阀巨头,想低调都不行。
只能把徐贺推到台前,做金元宝集团名义上的负责人。
“平城是小段的地盘,你别闹太大。”温绾叮嘱了一句。
段康今年都六十多了,也就温绾,一口一个小段,不知道的还以为段康是什么奶油小生呢……徐贺心中默默吐槽。
“没错,你别管了,早点休息。”徐贺怎么来的就怎么走,把窗户打开,直接翻身而下。
温绾淡定的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至于徐贺的安全……两层楼高而已,对他来说和下个台阶一样。
当初在深海上出任务,晚上遇到气象设备没有探测到的恶劣天气,游轮瞬间被飓风包围。
比六层楼高的浪花拍打在船身上,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活不过今晚了,徐贺为了配合温绾完成任务,硬是豁出去命不要,两人死扛了一晚上,创造了不可能完成的奇迹。
也就是在那次,温绾一战成名,身价水涨船高,从七位数升至八位数起。
现在,连九位数都难请她出山,主要看心情。
“绾绾,你睡了吗?”
关上窗户后,门外燕芙蓉很小声的敲门。
温绾不习惯晚上开很亮的灯,昏暗的光线很像是已经休息了。
她先把枪放到自己自制的暗格里,然后去开门,“没有,小姨,找我有事?”
燕芙蓉换了素色的家居服,手里用隔热手套端了一个小炖盅。
“刚才听到你房间里有响动,所以就上来看看。”
一定是徐贺翻窗动静太大了……温绾不动声色的解释,“我每天晚上会习惯倒立一会儿,锻炼身体。”
燕芙蓉不敢相信,“女孩子……倒立……好吧。”
“这是桃胶炖奶,刚熬好的,女孩子喝了对皮肤好,你在睡前趁热喝,小姨不打扰你休息了。”
担心炖盅烫,燕芙蓉用隔热手套给温绾放到房间的桌子上,离开时很有分寸感的带上房门。
温绾把目光迟疑的落在纯白色,还冒着热气的炖盅上,房间里萦绕着牛奶的清香。
她的心在此刻被拨动了,好像是家的感觉。
前段时间意外得知她不是温家的人后,对温绾来说属实是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
过去的十七年里,感情方面她谈不上一无所有,至少还有乐意给自己当靶子的死党徐贺,还有几个经常神出鬼没的老头子。
一方面传授她知识,一方面老顽童的脾气上来,常常又让她哭笑不得。
算是给自己枯燥无味的生活增添了几抹色彩。
至于亲情,一想起当年阿婆死后,许琴下车审视自己的眼光,就像在拍卖会上给卖品估价,她实在不敢恭维。
所以当她知道自己不是温家人,和她有血缘关系的,是一直生活在桃源镇的普通妇人。
十七年前,她和温瑶被阴差阳错互换了家世。
温绾没有太多期待,一直到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燕芙蓉看似随和的相处方式,实际上很有分寸。
也许是担心她适应不来,又害怕自己太过热情,给自己带来负担,所以一直小心翼翼。
还真是又真诚又笨拙的表达方式啊……
……
温家别墅。
天光落下帷幕,晚宴正在紧锣密鼓的做最后准备。
温家砸钱不少,整体看下来的主题就是电视剧里大气典雅的豪门风范。
媒体也在别墅找到来了绝佳角度进行实时直播,随着晚宴开始时间将至,观看网友也火速增多,占据前排,不想错过豪门认亲这场大戏。
温松岩看到墙上圆钟上分针过了“12”,邀请函上标注的赴宴时间已经到了,可是,还不见一个宾客来。
这是什么情况?
许琴在客厅里招待温许两家的亲朋,把豪门太太的大气和优雅表现的淋漓尽致,恰到好处。
她也同样收获了每个人竖大拇指的评价。
温松岩没去打扰他们,把管家叫回来。
“董事长。”
温松岩问:“是不是小区门口出什么事了,都快七点了,怎么连一个宾客都没到,你快出去看看。”
“是。”管家连忙下去。
今天除了两家的亲朋好友,温家骏和温瑶的同学们,还有各大媒体。
稍有不慎就会在网络上掀起舆论,温家在平城独树一帜,可以说树大招风,芝麻大点的事,极有可能被发酵成西瓜那么大。
若有闪失,到时候怕是难收场。
很快,温松岩接到一通电话,是管家打来的:“怎么样,查到了吗,是不是别墅门口出了什么状况?”
温松岩平日里待人和善,脾气很好,也因此让他在平城商界很有威慑力,众人对他都心服口服,一度想推选他为商会副会长。
亲手创立了温氏集团,再有了商会副会长的头衔,温松岩真可谓是平城年轻一代的翘楚。
顺利发展几年,和平城一把手段康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事了。
到时候许琴想让温瑶嫁到段家,也不再是妄想。
管家在电话那头说:“董事长,我问过门房的保安,他们说今天没有拿着邀请函来赴宴的宾客。”
温松岩浓眉一皱,分贝无形中提高了几分,“不可能,今天不仅是老爷子的七十大寿,还是把瑶瑶正式公布给外界的日子,全城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怎么可能会没人来赴宴?”
温家骏穿着白色西装,高级服装的剪裁工艺将他本就修长的身形拔得更高,很有欧洲童话故事书里白马王子的英俊气质。
他在游泳池的另一旁拿着果汁,正和几个好友交谈。
看了一眼当众失态的父亲,面露不解。
在他印象里,还没什么事是能让温松岩当众管理不住情绪表情的。
管家的声音无奈:“我也觉得奇怪,但刚才保安的确说了,出入小区大门的只有业主,并没有来温家赴宴的人。”
就在温松岩疑虑时,管家又道:“董事长,会不会有人在背地里搞鬼?”
温松岩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声音乏力:“你认为在平城有谁能让所有的宾客和温家作对。”
管家无话可说,陷入沉默。
温松岩挂了电话,走到落地窗边,烦躁的点燃一支烟,连吸了好几口。
这么重要的日子,发出邀请却不赴宴,不仅明晃晃的给了他一巴掌,而且还把温家推到前所未有的尴尬境地。
温家骏走过来,“爸,你脸色很不好,出什么事了?”
温松岩单手支撑着窗户,又吸了一口浓烟,眉头紧皱到能连夹死三个苍蝇,“不知道谁背地里针对温家,今天的晚宴,除了我们自己家的人外,不会有人来了。”
许琴正好面带笑容的来厨房拿佣人洗好的水果,却不料刚好被她听到。
“什么!?今晚不会有人来了?老公,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到底谁敢和温家作对,他不要命了?”
许琴一介女流,藏不住事,一嗓子下去客厅所有人都听到了。
“这……”
温家和许家两边的亲戚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互相都不敢相信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情。
温家在平城就算称不上龙头,也独霸一方了吧,谁会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来针对温家,到底图什么啊?
温瑶这时候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她穿着美美的公主裙和华丽的水晶鞋,被名媛们簇拥着站在中间,挑空的吊灯灯光照射在她身上,美的真如舞台剧上的小公主。
今天对她尤其重要,任何一点差错都可能会影响到她正式回归温家的力度。
“爸爸!”她着急的跑下楼,泪眼婆娑,“怎么回事,今天不是爷爷的生日吗,为什么会没有人来?”
“瑶瑶,你先别急,”许琴把温瑶护在身边,气性很大,“拒绝来赴宴的名单都有谁,他们打算以后都断掉和我们温家的生意往来吗?”
许琴预料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趾高气昂的昂着下巴,“既然这样的话,就别怪温家把事情做绝。”
许琴很重视温瑶,这是温家的脸面,她是打算用最高调的方式告诉所有人温瑶的存在,结果现在告诉她晚宴泡汤了。
她生气程度一点都不比温瑶要低。
温松岩气笑了,熄灭烟头,话语中带着烦躁和不耐,“你能不能用脑子想一想,能让平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不敢得罪的幕后人物,会把温家放在眼里?”
许琴不知道是被温松岩给唬住,还是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张了张嘴,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能让全体宾客都没有胆量赴宴的,爸,平城应该没有这号人物吧。”
温家骏是所有人中最冷静的,虽然意识到事情很严重,但他明白着急跳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唯有冷静。
“你说的对,抛去段家,的确没有一家有足够的实力,能让平城所有的企业抱团,孤立温氏。”
“为什么好好的晚宴,会闹到这么严重,我们家不是很有实力吗?”
温瑶脸都垮了,化了好几个小时的妆容都挽救不了她现在的状态。
钟琪和吴雨她们都不敢说话,今晚的事情太玄幻了,一旦曝光,似乎都是重磅新闻。
“行了,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一步,松岩,赶紧让人把外面的媒体请走,别把事情闹大,还有亲朋好友们,都先安排到酒店。”
温老爷子有序的收拾完烂摊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许琴,“到底得罪了谁,赶紧登门去给人家道歉,别让矛盾发酵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温老爷子知道温松岩的行事风格,他教育的儿子,他再了解不过。
明白就算再怎么样,温松岩都不可能去得罪比自己高能量的大人物。
所以真正的问题出在谁身上,答案不言而喻。
注意到老爷子犀利的眼神,许琴后脊梁窜进股冷风,顿时汗毛竖立:“爸,你看我干嘛,今晚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再说了,我一介女流,上哪去得罪段位比段家还高的大人物?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温老爷子在许琴的心目中太过威严,生怕将其触怒,所以颤巍巍的躲到老夫人身后,暗暗晃了晃她的胳膊,小声道:“妈,您快帮我跟爸说说,今晚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