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广间里,蜜柑也吃上了第一顿饭,是大米,软乎乎的大米,口感很好。
这是小夜左文字在本丸内发现的野稻,本来小夜左文字是不赞同食用的,他担心会有毒物混在其中,但赶回来的加州清光则是说,他能辨认有毒的稻谷。
于是在一大一小两只付丧神的忙碌下,肉片白米粥就新鲜出炉,肉是加州清光在后山打猎带回来的。
只可惜两位付丧神都不是做饭的料,说是粥,但也就是米汤,不过这样似乎也很不错,三刃吃得很满足。
尤其是对蜜柑和加州清光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吃东西,所以格外的,珍重这次机会。
加州清光收走蜜柑用完的碗筷,眉眼弯弯,但认真的情感溢于言表:“姬主,我会努力磨炼厨艺的。”
其实加州清光想带来一振会做饭的付丧神,毕竟不论是他还是小夜左文字,做饭的能力仅仅差强人意。
“嗯。”
在加州清光离开后,蜜柑抚摸自己穿着的衣服,神色有些黯淡。
他最开始的衣服,除了裙子几乎不能再穿,现在穿着的外套,是和自己体型相仿的加州清光的。
短刀的付丧神察觉到了审神者略些低落的情绪,长年察言观色的流浪经历也让他大概知道了审神者为什么难过。
会不会是和粟田口刀派的乱藤四郎一个原因呢。
小夜左文字想到了自己先前流浪时看到的一幕,那个时候,他的宗三哥还在。
「宗三哥。」小夜左文字想把自己体内的灵力给宗三左文字治伤,但遭到了拒绝。
粉发的付丧神即便是有些狼狈,举止投足间仍是透露着高雅的素养。
「小夜,不论对方是流浪刀剑还是有主刀剑,不要随便去接触,知道吗。」
小夜左文字不是很明白,但他知道自己的兄长不会害自己。
所以,在宗三哥陷入昏厥后,他隐蔽在草丛里,只敢悄悄的观察着那队有主的刀剑,这队刀剑多为粟田口的刃,想来是因为大坂城开了的缘故。
其中一振就是粟田口的乱藤四郎。
极化的付丧神摸着被打理到闪闪发亮的发丝,晃着手朝他的哥哥撒娇。
「药研哥,我的鞋子都脏了,你看,蕾丝边都坏了一点。」
被叫做哥哥的付丧神很温柔的抚摸了乱藤四郎的头发:「等回去给你买新衣服,再忍耐一下。」
「药研哥最好啦。」
‘药研哥最好了。’
……那,姬君会不会也喜欢。
攥紧了拳,回忆不过一瞬的小夜左文字抬起头,认真的说道:“姬君,请让我出阵吧。”
蜜柑哑然:“出阵…?”
在小夜左文字的带领下站到时空罗盘前侧,蜜柑的心情说不上来的激动。
蜜柑抿唇,再次确认道:“只要输入坐标,不论什么地方都可以到达。”
小夜左文字点点头:“是。”
除此之外,蜜柑还从小夜左文字的嘴里了解到了这个世界获取同伴的「规则」。
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
蜜柑抬起的手停顿,他低头看向小夜,异色的眼眸里难得有了波动:“我只要有‘练度’的刀剑。”
小夜左文字了然,他的姬君是想要流浪付丧神或者……暗堕付丧神。
想到后者,小夜左文字的心绪有一瞬间的不稳。
但那是不可能的,哪怕他不去言语,姬君也迟早会知道,暗堕会传染。
但是在那之前,请让他和兄长,待得更久些…在他被感染之前,他一定会、会,处理好兄长的存在。
加州清光紧赶慢赶在蜜柑摸上时空罗盘的时候赶到,他有些慌乱,但在看到蜜柑没有触动罗盘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加州清光看了小夜左文字一眼,不满的神情很明显,毫无掩饰。
在这两日的相处中,小夜左文字也摸清了这位新唤刀的脾气,秉承着不和新刀一般见识的心理,小夜左文字自然而然的选择了无视加州清光。
流浪刀也是会争宠的,只是现在的他还是不要和审神者太亲昵的好。
加州清光:“姬君,时空罗盘需要配合战场坐标和时空转换器使用,不然会迷失方向,无法再度返回本丸。”
蜜柑下意识就收回了手,眼眸里不禁带上了失落。
加州清光急忙补救道:“不过不用担心,我知道函馆的坐标。”
听闻加州清光这么说,蜜柑松了一口气,但一旁的小夜左文字不这么想。
新唤刀,是怎么知道函馆的坐标的?
加州清光,不是函馆时期的刀剑吧。
没等小夜左文字思虑完,加州清光就口述教授蜜柑如何使用罗盘,又如何制造时空转换器。
每完成一项步骤,蜜柑的表情总会更柔和几分——这些是加州清光从蜜柑的微表情上判断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读懂审神者表情的。
或许这就是一种特异功能?
加州清光低笑一声,蜜柑也恰好在此时回眸,异色的眼眸同红色的双眼相视,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两刃有一瞬间的愣怔,还是加州清光率先移开了视线。
他觉得,审神者的眼里什么都没有,虽说印着他的身影,但好像在透过他看其他人。
这种…替代品的感觉,很让他心痛。
让他感到狼狈和不堪,让他认清楚了自己是不被爱的刀剑…以及,是沾了他嫉妒的不明之人的光,才留住了审神者的视线。
蜜柑有些疑惑,没有得到回应的他,直接抬手按在了时空罗盘上,一阵光闪过,原地已经没了蜜柑的身影。
仅仅是没了蜜柑的身影。
加州清光顾不上心底的痛苦,慌乱的朝时空罗盘摸去,但没有审神者的授权,他被一层结界挡在了外面。
小夜左文字也不例外。
两刃很着急,但也只能盼望蜜柑记住了时空转换器的使用流程,能赶紧回来。
——
蜜柑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树林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衣服又破了些。
蜜柑皱着眉,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套。
“伊内丸…这里是哪里。”蜜柑低声喃喃,他的伊内丸已经陷入了沉睡,无法回应他,但自言自语好像是他的习惯。
「自言自语」。
蜜柑断定,伊内丸是自己的半身,是另一个自己,他和自己共享着一个灵魂。
陌生的环境让蜜柑很警惕,他拖着疲累的身体,小心又谨慎的在树林里穿行,身体上叫嚣的痛苦让他想要使用时空转换器返回本丸,但第六感在提醒他,在这里他能找到需要的人。
蜜柑的体力逐渐不支,他靠在一棵树上短暂休息,也是这个时候,他感受到了同僚的气息。
找到了…?
蜜柑通过狭窄的视野,看到了一个红发的同僚,看身形,不出意外的话是短刀。
红发的付丧神拿着一把铁锹,有节奏的填着沙土,他似乎在埋葬谁,在他的周身,弥漫着浓郁的悲伤。
蜜柑毫不遮掩的视线很快就惊动了短刀,短刀转过身,拿着铁锹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短刀稚嫩的脸庞上满是冷峻,一双金眸里更是杀气腾腾,就好像,蜜柑一旦出现,短刀下一个埋葬的就会是他。
但这对蜜柑来说正好。
蜜柑从树后走了出来,在他出来的那一刻,付丧神短暂的愣怔,因为面前的审神者,简直就是灵力构造的产物。
香郁又纯粹的灵力……这种人已经不多见了,但这种人绝对不会是他的主,不然他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付丧神的眼中绝望的情绪弥漫,他收起了铁锹,继续踩实刚埋的土。
蜜柑看着他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直到干涩到落下眼泪。
蜜柑看到了回眸的同僚眼里的诧异和短暂的慌乱,虽然这些灵动的情绪很快就被淡漠替代,但他捕捉的很切实。
蜜柑疑惑的摸上自己的脸,犹豫的用手擦去了泪水,明明没有下雨,为什么脸上会有水。
一直无视这个审神者的短刀受不了了这炙热的视线,他转过身,一身带着血污的白衣随风扬动。
短刀问道:“你想做什么。”
蜜柑终于眨动了眼睛,他也感觉到了眼睛不再干涩不适,听闻同僚的问话,蜜柑如实回答:“跟我回…本丸。”
短刀明显的愣怔,随后神情又变得冷峻,他的杀意毫不作伪,但并没有全然冲向蜜柑。
明显不信邪的短刀冷漠的转过身,扛着几乎和他快一般高的铁锹继续走着,在路上,他时不时的就会停下,将一振很奢靡矜贵的大太刀埋葬。
他埋葬的所有大太刀,都是截断的。
蜜柑看着很痛心,如果这些同僚还在,该是何种强大的战力。
接下来的两天,蜜柑一直跟着这振除了第一天,就不和他言语的短刀,大大小小的,他们把战场走了个遍。
两天的时间下来,蜜柑感觉这里很凶险,不像是加州清光口中所说,是给练度一磨炼战斗技巧的地方。
他的坐标输错了?
蜜柑茫然的想着,手上下意识又将野果递了出去,一如既往地,红发的付丧神没接,只是这次格外的恶劣,他甚至直接打掉了蜜柑手里的果子。
蜜柑看着地上摔烂的果子,曾经姬君所言爱戴食物的话语瞬间在脑海浮现,这次,他稍微有些生气了。
红发的付丧神看着审神者离去的身影,心底产生了微妙的落差,但很快的,再次被淡漠替代,他的情绪好像被什么吸收离去,变得很淡薄。
但哪怕这样,后悔的情绪也在涌现。
他已经,不想再亲手埋葬自己的兄弟了。
但是没有他,兄弟们又只能孤零零的躺在战场,被敌刀所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