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他抬眸往楼上望去,正好看见三楼另一间房子灯光亮了。
破旧的阳台围栏上摆了许多盆栽绿藤。
一个女人的轮廓剪影站在阳台上,是看不清面色的林轻暖,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还没换下。
文亦轩往上看着,皱眉见她转身走了,大衣口袋中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垂眸一看是亲爹文安鹏,文亦轩眉梢一跳。
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抬手滑动接听虚捂着耳朵把手机往远了拿。
尽管如此依旧于事无补,文安鹏愤怒的声音成功让手机听筒变成扬声器,在接听的瞬间怒吼声穿破此时寒冷且几乎静止的冷空气,直接刺进了文亦轩耳膜。
“败家子!我给你用作考验的本金你都花了?!你真是要气死我是不是,我本来还在估算着你能撑几天,最后能拿到多少货,你倒好,直接拿那钱替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解了困。文亦轩,你可真是好样的,我文安鹏一生专情于你妈一个人,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败家的多情种!”
“爸,你怎么知道的?Eric跟你告密的?你听我说……”
文亦轩抬手按着太阳穴,刚说了一句话又接着被打断。
“听你说什么?我以前就是听了你那套花言巧语才被你耍的团团转,你要娶老许家的女儿,酒席我说办就办。人家跟人跑了,你说你还要把人追回来,我差点被你气吐血把你送到小地方历练,结果你刚过去一天,就tm把钱一分不留拿去给女人花了,你真是要气死我了,败家子!”
文安鹏一向斯文,难得骂了句脏话,旁边文亦轩亲妈记得上前劝解,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
“哎哟,老文,你消消气,文轩他年纪小不懂事,你跟他急什么?”
“年纪小?都快三十了还年纪小,他三岁的外甥文小乐都比他懂事”,文安鹏对妻子说。
“哎哟,三十岁和三岁没有可比性呀,文轩三岁的时候不也是这么乖的嘛?”女人努力找补着,说到后面的话却带上了点哭腔,“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咱俩教的不好,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不像样……”
“妈……”文亦轩拿着手机听着里面亲爹亲妈的对话,太阳穴突突跳。
“妈什么妈?你妈被你气走了!”文安鹏大声道,“文亦轩,你现在给我听清楚了。我文安鹏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你以后别想拿我一分钱,也别想回A市过你的潇洒公子哥生活了!”
“不是吧,爸”,文亦轩愕然一瞬,对面文安鹏直接挂了电话,留下他站在冷风中拿着手机,把还没对他说完的话说给了空气听,“你来真的啊?”
祸不单行,刚被挂了电话,手机震动一下,助理Eric的信息发了过来。
[哥,我辞职回A市了,还有不久就要过年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文亦轩见状黑着脸拿着手机快速输入一串文字,然而还没来得及发送,Eric另外一条信息也发了过来。
[另外,哥你看到不用回复我了,我发完这条消息就注销账号了,还有电话也不用打了…]
文亦轩:“……#@!*^-”(注:文大少爷骂得太脏了打不出来)
楼上。
窄小的屋子中,老旧灯光一闪一闪的。
衣服已经破烂的林轻暖站在煤气炉旁边面无表情地等锅中的水煮开。
浴室太小,甚至装不了热水器,连门都没有,只有一块布帘子遮挡。
煮好热水后,林轻暖又颤抖着将热水倒进水桶中提到浴室,掺了点冷水舀到洗脸盆中,准备先弯着腰洗个头。
动作间看到了自己手上大片破了的袖子中露出来的有些狰狞的皮肤,她眼底突然冒出阵阵冷意,抬手摸了上去,感受到上面的崎岖可怖。
应该很丑很恶心吧。
连赵富和赵强那两个恶人撕开她衣服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刚才楼下的人有没有看见。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林轻暖想着,突然自嘲轻笑了一声,弯下腰挤了洗发乳开始洗头。
洗完头过后她又将那破烂的衣服脱下,缩着身体躲在热水桶边拿着毛巾开始擦拭自己的身体。
在低俗场合陪酒,被男人的手摸上的恶心感总会在此刻泛上来,加上方才被赵家那地头蛇撕了衣服,身上其余地方也被碰到,让她想要作呕。
等到桶里的热水冷了,身上的大片皮肤被搓红,林轻暖才抬手扯了干毛巾擦净了身上的水珠,换上被自己洗得干净泛白的浴袍。
衣服泛出的洗衣液的干净味道是唯一让她感到安心的存在。
窄小的房间里除了床便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小桌。
洗完澡没有擦干头发,林轻暖已经疲惫难耐,走到阳台边上时犹豫一瞬,最后并没有上去而是走到了椅子上坐下一动不动。
困意不多时袭来,林轻暖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半夜却被没擦干的头发冻醒。
屋里头灯还亮着,但却很昏暗,沉闷让人透不过气。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吹头发,而是下意识疯魔一般朝阳台快步走去,往下望去亮着路灯的楼下早已空空如也……
第二天清晨。
林轻暖照旧起床洗漱。
昨夜的事情因为一个不可能的人的出现变得像一场梦,只有不停的喷嚏和有些发沉的头提醒她昨夜冷风中自己的狼狈。
今天还要去小铺看店,大早上有人要送货来。
林轻暖在这边的生活像循环般机械,每天早上自然醒,简单收拾了一下,背上包就出了门。
“哟,林家丫头,今天起晚了点哈。昨天晚上瞧见你和个大高个的男人站在楼下,黑沉沉的看不清脸,是谁呀?”
林轻暖锁好门拔下门钥匙,不用抬眸看去便知道谁在说话。
隔壁最多嘴与自己一般年纪的年轻寡妇陈辛梅已经在家门口等了不久,就等在这询问她。
“什么男人?昨晚没什么男人”,林轻暖随口应付就往下走,“你看走眼了。”
“林姐姐早!”陈辛梅上小学的儿子背着书包走出门,笑得天真无邪和林轻暖打招呼。
“早”,林轻暖在楼梯上回眸弯唇应了声,没有理会陈辛梅,直接往下走。
“妈妈,林姐姐今天看起来面色好像不太对”,男孩说。
“你管她做什么?没礼貌的女人”,陈辛梅朝林轻暖走下去的背影到了个白眼,朝自己屋里走回去,语气不太好,“上你的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