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破旧的小家电,比如电水壶、电吹风,都不能用了,程树直接给扔了。
但是收拾另一些前房客私人物品的时候,他却有点犹豫。
那是几张照片,一男一女,拍照时30岁左右,看穿着都是十几年前的款式。
很普通的长相,面色平静,女人嘴角微微扬起,努力做微笑的样子。
这两张照片是藏在床头枕头下的,看着像证件照。
不过程树却有一种别样感觉,拿着照片看时,觉得照片里的人,似乎也在回望着他。
他赶紧把照片扔垃圾袋里,又觉得不妥,毕竟是照片,便捡起来放阳台上。
回头继续收拾东西,又从床底下掏出一些女性的内衣裤,最里面,居然还有一双皮鞋。
皮鞋一只脚冲外,一只脚冲墙,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程树把鞋子取出来,一起扔进垃圾袋里。
房子不大,打扫起来却很费劲,一个多小时他才收拾干净,拎着垃圾袋下楼去送垃圾。
一层有十间房,包括卫生间。
他住209,走廊尽头,隔壁就是卫生间,味儿很大。
不过程树觉得方便就行。
在经过208房间时,程树突然想起中介大叔说的话:“不要去208哈……”
程树反而因此多看了两眼。
一样都是廉价铁皮门,门缝堆满灰尘,很久没开启过了。
除了防盗锁,还额外多了一把挂锁。
锁的是什么?
他也没多想,就拎着垃圾袋往楼下走去。
丢了垃圾,顺便去门房开通房间的水电表和网络端口,一会儿就能上网了。
再次回到楼上,程树很自然地经过208房间。
突然听到低声细语,很细微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他吃一惊,这门锁挂着,怎么里面有人呢?
这里的户型都一样,内部没有卫生间,时间久了人肯定受不住。
而这扇门,很明显已经许久没有开启过了。
仔细一听,那声音又没了。
“或许是我的错觉?”程树这样想。
他也没当回事,回到房中接上网线,果然可以联机玩游戏了。
他玩的是一款大型网游。
在这款游戏里,程树结交了很多胜似家人的朋友,还组建了公会群。
这其中,有个网名叫胭脂果的女孩,和他格外交心。
她们在游戏里是搭档,一个牧师一个战士,经常一起刷副本,属于公会开荒团主力。
一起战斗了几年,两个人几乎无话不谈。
胭脂果是个非常棒的朋友,倾听者。
程橙把心里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她,也得到她的抚慰。
逢年过节,尤其是生日,胭脂果总是唯一一个问候他的人。
虽然那种问候,淡如清风,并不掺杂爱情,可程树依旧甘之如饴。
胭脂果对他始终是彬彬有礼的,温柔、礼貌、体贴,却又给他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
程树总觉得意犹未尽,意图更进一步,却不知如何开始,索性就这么挂着。
每次开机,看到qq群里的那个亮或者暗的头像,他心里就会随之明朗或者失落。
胭脂果左右了他所有的情绪。
公会的会长看出他的心思,就旁敲侧击,鼓励他追求胭脂果。
“我都替你打听好了,她和你一般大,今年读大三,就在羊城师范,不错的女孩哦。”
这更让程树自卑。
他是养子,没钱没身份,漂泊无依,像浮萍,给不了心爱的女孩以幸福。
朋友们不光敲打他,其实也敲打了胭脂果。
下午她上线,两人单聊。
简单地打招呼后,胭脂果问:“你工作搞定没?”
程树:“嗯,在物流做分拣。”
“挺好的,你要加油啊!听说工资不错,我要不是得去上培训班,也和你一样去打工了。”
胭脂果鼓励他。
程树发个笑脸:“嗯,我打算一个月奔4000去,这样下学期的花销就有着落了。”
聊着聊着,程树突然问:“胭脂果,你真名叫什么呀?”
群里的人都已经在游戏里厮混了三四年,彼此信任。
甚至有的网友缺钱,在群里说一声,马上就能得到有余力者的帮助,而借钱的人也会及时还掉。
这份彼此的信任,在物欲横流的时代,十分难能可贵。
“我?我叫胭脂果呀!”
对方发来一个俏皮的笑脸。
程树很失落。
然后俩人很久没说话。
时间慢慢流逝,程树失落极了,准备下线休息,晚上可是要熬一夜呢。
突然胭脂果发来消息,他激动地打开来一看,是一张照片。
半身照。
背景是阳光灿烂的天空以及草坪。
一个女孩坐在一棵大树下,面带恬淡的微笑。
胭脂果长的原来这么好看。
这本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喜欢的女孩漂亮。
可程树看后,却是倒吸一口冷气。
胭脂果长的,几乎和他梦里的那个村妇一样,就连眉角的痣都不曾有分毫错位。
他手脚冰冷,不知该如何回复。
对话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程树的手却在笔记本上悬停。
过了很久,胭脂果发来一张温和笑脸。
“怎么样?满足了吗?”
程树冷汗淋漓。
是巧合吗?
还是……
他根本不敢想。
回了句:“你很美。”
然后静等下一句回复,然而胭脂果再没消息给他。
她们公会老大有个游戏直播间,胭脂果和程树是他直播时的重要角色。
可下一场直播,有个人缺席了,老大为此大发雷霆。
程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胭脂果失踪了。
谁也联系不到她。
昏昏沉沉中,到了傍晚,6点50分,程树锁好房门,带上手机和和身份证,下楼去等中介大叔。
傍晚的私房,楼道的灯很难亮起来,整个楼房像是浸泡在忘川河一样阴森。
经过208时,他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
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缝隙,灰尘居然断带了。
很明显有一只脚印,向着里面走进去。
难道208来人了?
可程树一整个下午都在房间,没有听到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
甚至整层楼,其他租户都是在附近打工的,晚上8、9点才能回来,一层都静悄悄的。
那这个脚印……
程树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