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道惊雷带着闪电,从程树身后的走廊窗户投进来。
亮蓝色光芒,将潮湿阴暗的走廊照的雪亮。
208大门,以及门缝的脚印更清晰。
程树哆嗦了一下,手机闹铃及时响起,中介大叔打电话来催他了。
他赶紧一溜小跑下楼去。
蒙蒙细雨变成黄豆大的雨点砸下来,雨棚车顶被砸的砰砰响。
中介大叔坐在面包车副驾驶上冲他吼:“磨蹭什么哪,快上车,还差2人得去接呢。”
程树逃也似地冲进车里,惊魂未定。
还好车上一群老爷们儿,阳气十足。
中介大叔奇怪地问他:“你怎么了程树?”
“没、没事。”
程树摇摇头,擦掉额头的那一滴水,不知道是雨还是汗。
一夜疯狂工作,一起分拣的大妈们又开他玩笑。
程树在这一群人当中,鹤立鸡群,十分扎眼。
“小伙子长得很帅气嘛,家是哪儿的?有没有对象?”
“我女儿20岁,还没找男朋友呢,介绍给你要不要啊?”
他总是红着脸,瓮声瓮气地表示自己有对象了。
程树心里惦记着胭脂果儿,不知道她去哪了。
或许,明天回住处,她又能上线了吧?
夜里11点多时,中介大叔忽然又带了几个人来。
这很奇怪,他一般只在7、8点送一趟,第二天早上再接回去,路上顺便发钱。
今天难道这么缺人?
可程树观察下来,中介大叔带的几个人,都没去干活,而且都是女的。
她们站在传送带前指指点点。
其中一个女孩,脸黢黑,长发。
别人长发都是飘如瀑布,她的长发简直就像是结了冰的水帘洞,还染成棕色。
黑不说,龅牙也不说,她还胖。
当然,不能以貌取人,程树深知这一点。
他也忙着手里的活儿,并不过多好奇。
可那个女孩好像使劲看了他几眼,然后中介大叔就带她们走了。
早上完工,结算工时之后,大叔把他拉到一边,递给他300元钱。
程树很意外。
他是临时工,中介聘的。
工价低,平时只有这个的三分之一,今天太阳也没出来啊,中介大叔这是怎么了?
“程树啊,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干这种粗活儿有点糟践了。这样吧,我办公室里缺人,你跟我走,一个月给你开4500,包两餐、话费,如何?”
中介大叔十分诚恳地看着他,他心头暖暖的。
长这么大,除了程大伯和大伯母,还没谁对他这么好过。
这份工资也不错,劳动量大大减少不说,还不需要熬夜。
程树想都不想,一口答应下来。
大叔就拍拍他肩膀:“那行,先送你回去,休息休息,明天早上就去我公司上班吧,你知道在哪里哈!”
“嗯!”
程树点头。
回到住处,已经是早上8点半。
经过一夜的辛苦,程树精疲力竭,也早就饿过了头,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冲个凉睡一觉。
当然,回去第一件事,他还是打开电脑看留言。
其实路上他一个劲翻看手机,没有留言信息,胭脂果儿始终没上线。
“你还好吧?”
“你生我气了吗?”
“对不起,我不该管你要照片……”
“先去洗澡了,忙了一夜很累的,有事给我留言啊!”
事隔多年,他还清晰记得自己的留言。
程树噼里啪啦敲下这几行字,恋恋不舍合上笔记本。
端着盆拿了洗漱用品,程树出门去洗澡。
一开门就看到一个保洁大妈正在打扫卫生,边打扫边嘟哝:“这帮垃圾,人垃圾,垃圾也垃圾,弄那么脏,害得老娘累死。”
原来这栋楼还聘请了专门的保洁员。
来到卫生间,洗脸刷牙,脱衣冲凉。
洗头时,他不小心碰掉了肥皂,洗发水又迷了眼。
程树慌忙冲掉洗发水,打算把肥皂赶快捡起来。
这里的淋浴房都是格子间,门板比纸还薄。
外面地上又脏,万一肥皂滑出去就邋遢了。
可洗发水那天很怪,平时水一冲就没的,那天怎么冲都冲不掉,还辣的他眼睛疼。
程树眯缝着眼睛,蹲在地上摸索半天,手碰到门底缝,终于摸到肥皂。
可肥皂太滑,反而扑通,顺着门缝台阶掉了下去。
“草!”程树心里骂了句。
那两天,他感觉诸事不顺。
“草,什么狗东西,也敢找我借钱!”
突然又有个人走进来,骂骂咧咧地踹开门,来到程树所在的格子间外停下。
那人很好心地帮程树捡起肥皂,从门底缝隙塞进来,刚好送入程树手中。
“谢谢老哥。”程树说。
那人却不说话,就听到隔壁门啪嗒响了一声,接着水龙头哗啦啦打开。
程树眼睛迷了泡泡,看不真切,但感觉灯好像闪了一下,灭了又迅速亮起。
说来也怪,这老哥进来之后,他脸上的泡泡就很快冲洗干净,顺利洗完澡。
出来之后,程树下意识向隔壁格子间看了一眼。
过去那么久,那段时间的记忆,还是深刻地印在他脑海里。
程树在阳台上深深吸口烟,望着窗外蒙蒙细雨。
“李远,你看这段日子是不是奇怪?一直下雨,那几天也下雨,我永远都记得那天……”
他说,他印象非常深刻的是,明明记得那个老哥进的是隔壁格子间,可隔壁门微微敞开,地面干燥,并无人使用的痕迹。
一共六个淋浴头,只有他刚才用的那个有水渍。
程树愣住了。
尾椎骨一股寒气刷刷刷,迅速地爬满他脊背。
胳膊上,鸡皮疙瘩肉眼可见地竖起来了。
砰砰砰!
有人使劲敲门。
“谁、谁?!”
程树结结巴巴地问。
“你在里面养胎啊?洗那么久!”
原来是刚才那个脾气暴躁的保洁大妈。
后来程树才知道,那人是房东的妈妈,怪不得暴躁的起来。
他赶紧给开了门,大妈进来拖地,边拖边骂骂咧咧。
程树忍不住问:“阿姨,刚才有人进来吗?”
“……”
大妈白眼他,继续低头拖地。
程树很是灰头土脸地回到自己房里。
刚才浴室的事,让他又惊又怕又好奇。
躺下却一觉睡到下午三点,肚子饿了,出门觅食。
吃完饭回到屋里,再次打开电脑,渴望能收到胭脂果的回信,可失望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