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插树枝的时候,夏希海已经摆了一个阵,只等挖出那口真正的棺材,焚尸拘魂,工地的一切也就结束了。
而槐树枝则是起到扰乱的作用,让附近的游魂野鬼、阴气等不至于聚集,到时候对拘魂造成巨大障碍。
听到这里,我深感佩服。
原来行符布道是那么难,那么系统的一个工作,可不是电影上看着捏个诀踏个罡步那样简单。
不过说来也怪,在夏希海跟我讲这些阵法、符、歌诀的时候,我心里竟然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很久以前一定背过,只是忘了,沉睡在记忆中,现在被他唤醒。
这当然不可能,我是谁?李远啊,语数外三科加起来考不满一百分的李远。
夏希海找来工头,让他找八个男子,年龄在30岁以内20岁以上。
八个人里面一定不要有今天生日,以及小王出事那天生日。
凑八个这样的男子不难,可想让人家出面帮忙就难了。
毕竟工地上发生的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谁都不愿惹祸上身。
最后工头自掏腰包,每个人一盒华子,外加300块劳务费,另外被选中却拒绝的人马上就撵走,积极参加活动的人每个月生活费不变,待遇从三素一荤变成两荤两素,每天工钱加10块钱。
其实我挺无语的。
建筑工地,都是高危工种。
以前老家邻居有做建筑工,是负责担灰搬砖的小工,不慎从脚手架摔下来,终身残疾,最终也只落得几万块的补偿。
农民工的命,有时候真的不值钱。
可农民工的命也是命。
我忍不住握紧拳头,这样危险的事,一天加10块钱,一盒华子,居然就踊跃报名了。
他们都是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暗自感慨.
夏希海说,这个阵法叫做地煞锁魂阵。
刚才三只铜盅,里边都是些雄烈之物。
摆放成弧形,就像一只弓、弩,正对着埋葬棺材的方位。
“你带着那八个壮汉,去工棚,把小王捆起来,随时等我消息。”
夏希海说。
“你呢?”我问。
“我要去挖棺材,等我给你信号。在那之前,捆住小王,另外要堵住他的七窍,再把这个塞到他**里。”
夏希海递给我一只看起来像针管的铜钉,小手指那么长,水泥钉那么粗。
古铜色泽,在阳光下闪着幽幽的光泽。
这都包浆了,不知道用在几个人身上过?
我一脑门冷汗,丢还给他:“太恶心了,这事儿我不能干。”
“不能干也得干,这口棺材不除,迟早国际庄会遭殃,到时候生灵涂炭……”
他又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我。
“……你当我是啥啊,生灵涂炭……像我这样的生灵多半是第一批当炮灰的,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我一脑门黑线。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照他说的去做。
夏希海还教了我两句口诀,说是在做最后一个步骤的时候,一定要念诀。
同样是很奇怪,他说出上半句,我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下半句。
归途app,真的很邪门。
还有黄全,抽空我要去跟他好好聊聊。
走之前,夏希海盯住我,一定要等他的电话。
于是我领着八个大哥前往关小王的那间工棚,夏希海则和工头汇合,找了一台挖机,去挖棺材。
工地上,一直飘荡着河北梆子的唱腔,字正腔圆,时男时女。
等我来到工棚时,戏声戛然而止,屋内一片死寂。
这反而让我非常心虚。
“咋弄?万一他变得更疯了呢?我们总共九个人一条狗,够用吗?”
门上挂了一把铁锁两把链子锁,窗户上也都是钢筋加木条封住。
我迟疑了好一会,才动手打开门锁。
一把把锁打开,我怀着沉重忐忑的心情推开单薄的门。
八个好汉跟在我后边,始终保持距离,就连进门都是我先进去。
一束光随着门的推移钻入屋内,光线中堆满尘埃,除了光照到的地方,其他全都阴森。
一股潮气夹杂着臭气扑鼻而来。
屋内臊臭无比,看样子这阵子,王小哥吃喝拉撒都在一个房间里。
10多个平方的房间里,居然安放了6张架子床,两张简易书桌对方,现在上边满是垃圾甚至是排泄物。
放眼一看,我也没瞅见小王哥在哪。
呼!
一股臭烘烘的风,毫无征兆从我头顶左上方扑下来。
扑通!
我被压得直接趴在地上。
八个老哥一哄而散,都不敢再进屋。
“妈耶,这钱我不要了。”
“华子不好抽,我还是抽钻石吧。”
我被那东西扑倒,感觉像是有七八根柴火棍子把我架在地上,摁着起不来。
呼哧、呼哧。
那东西急促喘气,朝我脖子咬下来。
冰冷的手掐着我脖子,我却背对它,束手无策。
突然间它又蹿起来,咣一声跳到架子床上。
我赶紧向前紧爬了几步,也不管地上脏不脏。
爬到尽头一骨碌起来,赶紧转身,随手抓了一根竖在床边的铁锹当武器。
那东西朝我逼近。
这时我也看清楚它的样子。
对不起,应该是单人旁的他,而不是宝盖头的它。
那应该就是小王。
他形销骨立,整个人简直就像魔戒里的咕噜。
头发稀疏,面皮好像覆了一层蜡。
眼睛突出,身体佝偻着,两只手就像爪子,指甲爆长。
他死死盯着我,眼神直勾勾的。
其实光看那混沌无黑眼瞳的模样就知道,这绝对是鬼上身了。
他嘴角流口水,蹲在地上,两手着地,一动不动。
敌不动我不动,他不动我也不敢动。
刚才把我扑倒,那力气跟头牛似的,咱绝对不是对手。
尽管握着铁锹,我浑身还是哆嗦。
他突然昂起头,开唱:“一见王允跪眼前,不由孤王我恼心间……”
粗犷的嗓音,炸雷一样在我耳道炸裂,连着脑壳剧痛。
接着小王唱腔一变,又成了个温柔婉转的女音。
“且慢,刀下留人……”
那张蜡样面孔抽了抽,表情狰狞,朝我步步逼近。
我一着急,扬起铁锹狠狠朝他胳膊砸下。
也不敢打脑袋,怕给人家打坏了。
然而事实是我想太多。
砰!
铁锹头仿佛拍在水泥柱子上,直接震飞,脱手飞撞到床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