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我喊了一声。
其实这个姑真喊不出口,她除了邋遢一点,看着不比程橙大多少。
“乖了乖了!”
七姑摸摸索索,最后摸出一个一角硬币,又从茶几下层翻翻拣拣,找出一张皱巴巴的红纸。
嗤!
她从红纸上撕下一角,裹巴裹巴递给我。
“初次见面,封个红包给你。”
她嘴里还叼着牙刷,说话的时候,白沫子飞溅。
夏希海严肃地看着我:“收下吧,别客气,七姑的一番心意。我没记错的话,她这辈子就封过三个红包。”
“对了对了,就三个,一个给我自己,另一个还是给我自己,这第三个么就是给你徒弟了!李、李远是吧?你可要珍惜机会哦,江湖上想要跟老夏拜师学艺的人不要太多,他眼睛长在脑袋上,谁都看不上。”
七姑刷完牙去漱了口,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盒烟,散了一圈,最后只有她自己点了。
夏希海照例接了烟,别在耳朵后边。
“你……”他刚说了一个字,七姑就摆手。
“别说这么多,想要我帮忙可以,但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忙都帮。这样吧,咱们来个交易,不要钱的。我帮你们忙之前,你们先帮我一个忙。”
她深吸了口烟。
“可以,你说吧。”
夏希海点头。
“去我二姨家,帮帮她儿子。”
她唰唰唰写了一张条,直接递给我。
我愣了一下,接过条看,番市三阳镇清水村2组,张丽华。
后边是一串电话号码。
“她很苦的,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带着两个儿子过日子。含辛茹苦给拉扯大,孩子们都成了家,原以为要过好日子,结果大儿子出事了。”
七姑朝茶几上的一个纸杯掸烟灰。
阳光洒落在纸杯上,盛满烟屁股的纸杯泛着油汪汪的黄色。
“出什么事?”夏希海问。
“大儿子大儿媳闹矛盾,儿媳妇离家出走。你知道的,他们家穷,就娶了一个外省女孩。儿媳妇回了娘家,大儿子去接,从此一去不复返。”
“这个应该报警吧?”我忍不住说。
“报警有用的话,就不用找你们帮忙啦!总之帮忙找找看吧,感谢。”
她双手合十。
“好,那我们马上就过去。”
夏希海竟然不多问几句,起身告辞。
我和程橙无语,只好跟着一起站起来。
小黑妞儿屁颠屁颠跟我走,到门口忽然嗷嗷惨叫一声。
我吃惊地回头看,发现是七姑把她拖了回去,正撸得欢呢。
“你们去村里办事不方便带她吧?没事,我可以帮你带着,一会儿回来就见到啦!拜拜!”
七姑笑嘻嘻地摆手,用脚踢上门。
“呜呜呜~”
可怜的小黑妞儿在屋里发出哀嚎。
她特别粘我,只要我俩是在一起的,一眼看不见我都会哭,天晓得现在她得吓成啥样。
“七姑吃不吃狗肉?”程橙问。
这简直是往我伤口上撒盐。
夏希海淡淡道:“放心,七姑吃素。”
清水村2组,距离番市开车20分钟左右,是个富裕的村子。
七姑的二姨家大概是村里最穷的人家了,至今住的房子仍旧是几十年前的老屋。
在我们来的路上,七姑就已经联系了二姨一家。
我们到的时候,受到一家人隆重的招待。
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这辈子还没被谁当成贵宾接待过。
二姨、二姨的二儿子、二儿媳,还有5个孩子,一家8口在老屋等我们。
孩子们年龄都不大,分布在3-10岁之间,个个都很瘦。
彼此寒暄一番之后,二姨的二儿子就说出原委。
“我大嫂赌气回娘家,其实并不光是吵架,也是因为三年没回去探亲,想要探个亲。”
二儿子说,大哥坐动车去了广西嫂子老家,从此音信全无。
一开始家里人联系不上他,还以为是手机没电或者丢了,那已经是最差的情况。
隔了一个礼拜还没联系到大哥,大家慌了,就联系大嫂。
没想到大嫂更慌,问他们老大去哪了,怎么不见人影。
原来她回家之后,就把丈夫联系方式拉黑。
这原本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好的时候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吵了架就互相拉黑。
可按照以前的规律,要不了多久,丈夫就会想方设法联系她。
没想到这一次,七八天都不见丈夫加回好友。
大嫂就忍不住了,主动加丈夫好友,谁想到一直没通过。
她更气恼,就想打电话问情况,结果电话打不通,于是就想打回婆家。
还没来得及拨号,就接到小叔子的电话。
两下一查对,顿时觉得不妙,老大好像失联了。
大嫂马上就带孩子回婆家,一家人急慌慌地去报警。
两地警方查了一个多月,渺无踪迹。
大哥在岳母家车站下了车,上了一辆三轮,就再没出现过。
最初三轮司机被当成犯罪嫌疑人,但调查下来,并没有什么疑点。
人家就是养家糊口而已,60多岁的老汉,还是个残疾人,怎么可能杀人呢?
再说了,杀人得有个由头,要么见财起意,要么见色起意。
二姨家的老大,其貌不扬,也没什么钱,穿着朴素,根本就不会是抢劫犯的目标。
线索到三轮车夫这里就断了,他表示客人送到三岔路口就非闹着下车。
那个地方通三镇,人来人往四通八达,最终他去了哪,就谁也不晓得了。
最令人疑惑的是,老大好像是躲开了所有的监控录像,才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他为什么这么做?
难不成是有债务?
调查下来,老大虽然没啥大本事,可也是有一把子力气,靠在工地养家糊口。
平日里工作,勤勤恳恳,没啥爱好,更不赌博。
没有债务,是他偷渡出国了?
也不对,大嫂娘家并不靠边境,何况他想出国完全可以通过正常渠道,没必要偷渡。
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一家人哭了好久,最终求助七姑,辗转到了我们手里。
“请你们一定要帮我们一把。”
二姨眼睛都哭干了,面色无神,看着就让人揪心。
“能否让我们看看他的卧室?”夏希海没有做任何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