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带我们去大儿子卧室。
她和老大一家住一起,老二搬出去单过。
家里卧室有点凌乱,但这就是乡村的风格,大家过日子要的是实在,而不是小资。
我们站在房门口,一眼就看完了,夏希海却转了好久,最后取走了老大日常穿的一身衣服。
出来之后,程橙悄悄问我有没有在屋子里看到幽魂野鬼啥的。
我摇头:“屋内没有鬼,但是有一种让人很难受的感觉。”
“什么感觉?”
“我眼睛发酸。”
我忍不住揉揉眼。
程橙白眼我:“眼睛发酸?你是角膜炎吧?回头本师尊带你去医院查一下,乖了乖了。”
这丫头居然还摸了摸我的头。
我白眼回去,她眼一瞪,掐我胳肢窝:“想造反是不是?”
“走吧。”夏希海适时走过来,“我们去找人了。”
“怎么找?”我好奇地问,“招魂吗?”
“废话,人死了不招魂怎么找?要是没死,招魂也招不到。”
程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走吧。”夏希海神情很坚定。
我们走出院子时,一个女人哭啼啼跑来拦住我们。
她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嘴唇都是死皮,眼睛布满血丝,一张嘴就是浓浓的口气,显然焦虑已久。
她就是老大媳妇。
“神仙,你们一定要救救我老公,求求你们了。”
老大媳妇扑通跪下。
看得我眼睛一热,程橙则是叹口气:“真惨,所以我才不要结婚呢。”
夏希海动作十分麻利,唰地弯腰把她扶起。
“请起来吧。”
还是没承诺什么。
离开二姨家,我们回到七姑那里。
七姑倒是啥也没说,直接给我们一个房间:“就在这里吧,招魂你最在行了。”
原来真是要招魂。
夏希海点点头,点名要我跟进去操作。
我琢磨着他是真的想要我做衣钵传人,处处都在带我。
“我也进去帮你吧。”程橙主动请缨,其实是怕我这个便宜徒弟被抢走。
“不行。”夏希海果断拒绝。
“为什么?”程橙很不服气地问。
“你是女人,阴气重。”
夏希海说完,头也不回地进门,我跟进去,回头关门的时候,看到程橙俩眼在冒火。
关上门,一转身,夏希海竟然已经点上香,拜了拜。
我好奇地问他在拜谁,他回答拜四方鬼神,尤其是过路鬼神。
“鬼也要拜?”我很惊奇。
“你有求于人,当然要送点礼了。这家大儿子是客死他乡,我们一时半会又不知道他的遭遇,只能通过各路幽魂四方鬼神来打探消息。”
说话间,夏希海已经摆起一个阵。
我打探这是什么阵法,属于哪个教派。
“无门无派,我很多法子都是自成一家,坊间一代代传下来的。”
我很吃惊,原本以为他也是道士,没想到是个方士。
阵法摆起来没多久,屋内飚起一股旋风,气氛变得十分压抑沉重。
香燃烧加剧。
哗啦!
外面也吹起风来,一股股风扑到窗户上,室温下降起码十度,阴嗖嗖的。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臂汗毛一根根竖起来。
外面明明是白天,也就在那一瞬,变得天昏地暗。
我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抬头打量四周:“该不会是招回来了吧?可我没看到他……”
“来是来了,”
一个个黑影趴在窗户上,拼命地往里面挤和张望。
那是一张张恐怖的嘴脸,有的嘴角流血,有的眼睛就是俩黑窟窿,蛆虫钻进钻出。
还有个吊死鬼,舌头拉的足有半米长,在窗玻璃上舔来舔去,每舔一道,都是血色的拖痕。
咔咔!
我眼前仿佛有闪光灯爆闪,忍不住闭上眼,等我再睁开时,窗外的那些影子都消失了,屋内也恢复正常。
温度逐渐恢复正常,甚至还出汗了。
“怎么样?”
我和夏希海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了一下,接着相视一笑。
这一刻我觉得他或许心机深沉,但人应该不坏。
“你先说吧。”夏希海道。
“查到线索了吗?”我急不可耐地问。
他点点头,问我:“你呢?”
“我看到很多鬼,爬在窗户上。”
我把刚才所见告诉他。
他叹口气:“人已经没了。”
原来夏希海这种方式,相当于是在鬼之间联网。
消息传递速度很快。
一只鬼可能只看到老大在一段时间内的活动,看到的多了,就能点连线,线成面。
根据所有的消息综合来看,二姨家的老大已经过世了。
从所有的碎片拼凑起来,他的离世非常令人遗憾,至今魂魄应该还在荒野里徘徊。
从火车站下车之后,搭乘三轮车前往目的地。
但是三轮车夫中途接到家里电话,临时有事急着回家,跟老大商量可不可以就近放下他,让他另找一辆车走。
关于这一点,警方在调查的时候,也是得到了一样的供词。
老大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就同意了。
下车之后,老大没有再打车。
他要一个人赚钱养活老娘和老婆孩子,从小家境又很差,所以一直都很节俭。
既然已经花过一分钱,从下车的地方到岳父母家又只要20多里地,何必再花第二份钱呢?
于是他选择徒步。
几年前他曾经来过这里,凭着记忆走小路,所以从监控中消失了。
偏巧广西这边山多蛇多,行走在小路上,不慎被毒蛇咬伤,痛苦之中坠落山坡。
那山坡很陡,老大又中了蛇毒,一个人凄凄惨惨,离开人世。
至于他的尸体为啥没找到,这其实是一个乌龙。
他如今已经被当地民政部门火化,只是民政与公安有着信息差,所以是以流浪汉意外身亡的身份被火化。
故而家人在报警之后,根本找不到线索。
我听后也是咋舌:“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都2022年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夏希海说,接下来就是作法找回老大的魂魄,和衣服做个衣冠冢下葬即可。
我琢磨,他搞这些事情的时候,几乎完全没用到我,干嘛一直要把我带在身边?
难不成,又是一场实习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