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的我腿发麻,掏出来一看,是归途app在提醒我。
大概是那个外卖订单时限快到了吧,我匆匆扫了一眼,果然,进度九成。
叹口气,关掉手机揣回去,再抬起头时,我吃惊地发现,柱子居然醒了。
就连他的老父亲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醒了。
“柱子!”他颤巍巍叫了一声。
柱子疲惫地应着:“爸,刘芬呢?”
“在楼下呢,你咋样啊?饿不饿?”村长抹掉眼泪,激动地问。
柱子摇摇头。
夏希海说:“老哥别急,现在他身子还虚,要慢慢补,先让他喝点糖水,或者可乐也行。”
“嗯嗯,谢谢!”曹大叔使劲点头,感激涕零,转身去拿来杯水给儿子喝。
儿媳妇刘芬跟进来,夫妻俩抱头痛哭。
曹大叔就趁机问我们,村里其他人有没有救。
夏希海说:“当然有救,只要三魂七魄还在,再弱也有救,等我慢慢来。”
看得出,他脸色有点苍白,刚才必定是费了点劲的。
喝了点糖水,柱子明显有力气了。
他迷茫地看着屋子:“我这是在哪啊?”
“在家。”夏希海说,“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柱子双目充满惊恐:“记、记得。”
“那你跟我说一下吧,尽量说你记得的所有的事。”
夏希海说。
柱子点头,定了定神,告诉我们事情经过。
他们在矿上工作,可矿上设备很少,居住环境也很恶劣,吃的不咋好。唯一的好处,就是工资按时发,而且还很高。
柱子咋都是读过一些书的人,工作了大半个月后,他觉得这矿不对劲,怎么没见挖出啥东西来呢?
就一直打洞。
后来有一天,他们的工棚塌了,据说是跟打洞有关系。
一工棚20多人没地方住,矿上领导就给安排在附近的民居。
那地方以前有个村子,因为一次塌方事件,死了好多人,村庄整体搬迁,村子就荒废了。
由于没有拆迁的价值,房子扔那里也没人管。
矿上找了一座看起来最好的民宅,收拾了一下让大家住。
那套房子位于村头,靠近大路,以前的住户拿来开饭馆、小卖部用。
他们就住在饭馆里头。
晚上,把人家扔下的桌子一拼,就是大通铺,大家各自铺上铺盖卷,倒头就睡。
村里有个百事通,40多岁,是个斗鸡眼,啥事都晓得。
睡前,百事通说:“你们知道不,这村子的事。”
“啥事?”
大家对他的话题都比较感兴趣,没网络的地方,百事通的夜谈会就是大家的娱乐方式。
百事通说了这么一件事:“当年塌方的事你们知道吧?这个村子出事时,村民们都是在熟睡中。”
这村子本身就在矿区,以前曾经有黑矿违法挖掘,结果导致地基塌陷,最终酿成惨祸。
事后虽然黑心老板已经得到惩罚,可逝去的7条命却永远没办法回到人间。
其中,有一家死了老婆,男人本身是个光棍,40多岁才娶了个媳妇。
那小媳妇儿白白净净很年轻,长得也算是附近数一数二的美女,还懂英文,是个大学生。
这媳妇怎么来的,大家心里都懂。
总之男人全家十多年的积蓄才换来这样一个媳妇,自然看的严严实实。
家里所有的窗户,都用砖头水泥封死了,里外还都有钢筋。
每一扇门都有锁,走一步锁一步。
平时都是锁着房门,包括男人起夜的时候。
那晚上出事时,男人刚好起床夜尿,还没尿完就听到轰隆隆的响声从脚底传来。
他还没回过神,房子就摇摇欲坠,嘎吱嘎吱响,瓦片猛掉。
他爹妈慌里慌张逃出来,衣服都没来得及穿。
男人愣了一下,大叫一声向卧室跑去——他媳妇还锁在屋里呢。
可不等他跑几步,房子就轰隆一声塌了,他爹妈也死死拽住他不让他过去。
尘埃落定之后,男人号啕大哭,化了那么多钱娶的媳妇,就这么没了。
后来全村五家轮丧事,都在村部支灵堂,村民轮流帮忙吃席。
到了他们家时,几个亲戚帮忙守灵。
守灵无聊就打扑克牌,输了脑门上贴条。
当时还没智能机,这个村子尤其是穷,并且管的没那么严,还偷着土葬。
就连棺材板都得现从镇上买,还没拉来呢。
女人的尸体,就停放在临时搭的灵床上,用一张白帘子挡住。
四个人当中,有一个是面朝着女人的。
到半夜时,他忽然觉得很冷,打尿颤。
刚好也输麻了,脑门几乎被贴满,就准备起身去撒泡尿。
一抬头,他赫然看见帘子被掀起来一角。
屋子门窗都关着,白帐子又沉,距离他们也远,没谁能碰的到它。
帐子后边的人?更不可能了,那是死人。
莫非是耗子?
那人心里松口气,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理由。
乡下嘛,闹耗子不是太正常了嘛。
他就起身去撒尿。
撒完尿回来,再回来,脚还没踏进门,他就感觉风嗖嗖地往脸上扑,很阴冷。
他哆嗦了一下,心里有点怕,就忍不住往白帐子那里看。
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妈呀,帐子后边,居然有一双脚,黑色的布鞋,就是死人穿的那种。
他吓得两腿发软,嗓子眼也被糊住了,转身就跑,都不带跟其他几个堂兄弟打招呼的。
那人跑掉之后,剩下的三个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就打趣说那人掉粪坑里了。
“或者是输急眼,不敢回来,毕竟一张条就是五毛钱呢。”
说这话的人,背对着白帐子,也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他脸上皱纹都快笑爆了。
左右手的两位嘴上附和他,心里头却是不爽,毕竟也输钱了。
这时,左边那个人,眼角余光撇见身后的白帐子似乎飘了一下。
他吓一跳,悄悄地转头一看,妈呀,真的飘了,半个帘子都掀起来,他看到一双脚,还是往外迈步的姿势。
这人吓得差点从凳子上缩下去,就看了看其他两人。
背对着尸体的人自然是没察觉什么,可他对面那个脸色一样焦黄,看样子不是错觉。
这两人就打个眼色,一个借口撒尿,一个借口监督,都跑掉了。
屋子里,就剩下俩,一活的,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