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发财树啊……”
我下意识地嘀咕着,推开卫生间门,摸索到开关,灯开了,一簇光照亮了门口的走廊。
一切正常,没有鬼,也没有人。
我松口气,进去解决人生大事。
这泡尿够大的,足足几分钟时间,等我再出来时,发现厨房的灯亮着。
厨房本就只有一盏昏暗的麻将灯,微微的黄光投射出来。
我想是谁呢?
刚才谁下楼来了?
我没听到脚步声,不过这很正常。
上厕所的人估计都知道,撒尿时,水流声能掩盖一切。
厨房里,有人在窃窃私语。
我下意识地屏息倾听,偷偷靠近。
“……你打算怎么办?”
这是王虎的声音。
“杀掉啊,不然怎么办,难道让他活过明天?”
这是厨娘的声音。
我听到厨娘粗声粗气的嗓门,就忍不住想起她那张脸。
很少见到如此凶悍的妇女,满脸横肉,浑身杀气,身高马大。
尤其是她背后,还背着一个动物灵。
那动物灵,充满怨气,只是对她心怀畏惧,恨而不能的样子,怨气只会越来越浓重。
他们要杀人,杀谁?
是我嘛?
很难不这样联想。
我咽口唾沫。
“好,一切都交给你。”王虎说,“只是别弄的血淋淋的,我怕血。”
“放心,嘿嘿!”厨娘竟然笑了,她可是面无表情的女人,“我先剁了脑袋,放干净血,再剁身体。在卫生间杀,血很容易打扫干净。”
“好,就是离浴缸远点,你知道我那个死鬼老婆是死在哪里的吧?”
王虎说。
我冷汗淋漓,这两人果然有问题。
王虎可不是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难怪会有外卖订单给他!
正想着,突然厨房里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好像是厨具砸到地上。
有什么东西逃了出来,王虎和厨娘紧跟着追出来,他们看见我了。
“哎?小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王虎捉住逃出来的东西,抬起头惊愕地问我。
我尴尬一笑:“晚上喝多水,出来上厕所。”
“哦,呵呵,我们在商量明天的菜式,我喜欢吃铁锅炖大鹅,这不厨娘准备帮我杀鹅。”
王虎笑呵呵地解释。
我注意到他手里的,是一只鹅。
活的,正张开大嘴啄他的手。
“啊!”王虎猝不及防挨了一口,大声惨叫。
厨娘虎步生风地走上前,一把拎起鹅,鄙夷地说:“亏的你们还是大老爷们儿!”
说完一刀给鹅脑袋剁了下来。
血哧哧地刺出来,漫天漫地都是。
王虎就站在旁边,冷不防被喷一身。
“啊!你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你我怕血!”
他失魂落魄地脱掉衣服,穿着花裤衩逃到楼上去,竟然都不敢进浴室去洗一洗。
厨娘则是面无表情,拎着鹅走到卫生间去收拾了。
这也太惊悚了,她杀鹅的手法简单粗暴。
都有几滴血溅到我脑门上,我悻悻然,抹掉血,转身上楼休息。
不是杀我,不是杀人。
这让我狠狠地松了口气。
折腾了一番,我是真的累了,躺到床上就睡着。
我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到家乡,父母热情地招待我。
他们很疼爱我,可这份热情让我不舒服——那分明是对待客人的。
他们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亲朋好友都来给我接风洗尘。
吃饭时,大家有说有笑,那一天,阳光明媚,家里的小黄狗围在我脚边,等待捡漏。
一切都是那么温馨,直到我站起来给一位长辈敬酒。
突然间,我手掌心就开始发烫发痒。
痒的不得了,乃至于我连酒杯都端不住。
咔咔咔!
骨节摩擦的刺耳声音,从我手掌心传来。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掌心,长出一枚手指,森森的白骨,吓得亲人们惊慌四散。
我冷汗直冒。
“别跑啊,我不是妖怪!”
“胡说,你就是!”
大家边跑边说。
“你出生就跟别人不一样,你就是个妖怪!”
这话那么刺耳,小时候经常听小伙伴们这样取笑我。
“儿子,别怪我,我得为全家着想!”
爸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充满绝望和杀气。
我回头,看见明晃晃的菜刀,狠狠朝我脑门落下。
“啊!”
我痛苦地大叫着醒过来。
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还好是个噩梦。
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是晚上1点半。
无助地躺下,准备重新入睡,不然这一夜铁定难熬。
突然间,我听到细微的响声从屋外远处传来。
铿、铿、铿。
好像是磨刀声。
之前上完厕所,听到厨房里厨娘磨刀的声音,跟这个一模一样。
声音距离我房门口还有点远,但却不断在靠近。
接着是脚步声,我觉得有人在我门口站着,停顿下来。
脚步声消失,磨刀声却继续。
咔哒!
门锁转动,有人推开门进来了。
我惊,悄然下床。
还好这床底下空间不小,足够躺个成年人。
我顺理成章地躺进去,目不转睛看着门口那双脚。
这回我的夜视能力又强起来,看清楚那双鞋,赫然是女式拖鞋。
此刻房间里五个人,四个大老爷们儿,只有厨娘一个女人。
倘若没猜错,那来我房间的,是厨娘无疑了。
她一步步走到我床头,定住脚步,嘴里嘀咕着什么。
一直重复地嘀咕,我听了好几遍才听懂,原来她再说:“先斩断脖子,放血,放血……”
这特么可比鬼吓人多了好吗?
变态啊!
她忽然行动起来,大叫着开始疯狂地斩杀,一下又一下,把被子枕头砍个稀巴烂,羽毛满天飞,在我眼前飘落。
疯了,真是疯了。
王虎叫我来,到底是干嘛?
他老婆真的托梦给他了嘛?
老杜说我逃不掉这一劫,到底是为什么?
厨娘疯了一会儿,突然又安静了。
她转过身,朝门的方向走去。
脚步缓慢僵硬,就像僵尸。
我努力看着,想看着她走掉。
可是被子一半掉到地上,挡住我视线。
我无法看清她在床尾之后的行踪。
门倒是响了两声,好像是走了?
冷汗涔涔冒出,我身下的地板估计也被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