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路雪,一进门,我就看到程橙翘着二郎腿坐在饭桌旁,冷冷瞅着我。
“干嘛?”我眼神躲闪。
“长本事了哈,敢接私活,还敢不经我允许就泡妞?”
程橙拿出长辈的架势,昨天她可不是这样的。
我一脑门黑线:“谁跟你说是接私活了?谁跟你说我泡妞了,路雪是谁你不知道啊?她是有个特殊的案子,想要请我帮个忙。”
“我?在这个家里,没有我,只有我们懂吗?这事儿你帮忙可以,得收钱,而且我必须全程参与。”程橙霸道地说。
我叹口气:“你还当这是什么好事了?参与就参与呗……不过路雪好像不太信任你……”
“她信任你吗?”
“嗯。”
“那就对咯,你去负责公关,后面的事没我你能行吗?瞧瞧你上次,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行!”我实在懒得跟她争辩,干脆转身出门。
“站住,你去哪?”
身后,程橙略有些气急败坏。
“去找老夏。”
“别忘了你是我徒弟!”
“忘不了放心吧。”说的好像谁稀罕我这个徒弟一样。
我找夏希海,主要是觉得他比程橙厉害些。
程老头也厉害,但他三天两头不在家,想咨询也没办法。
我要问问,那天下水道的眼珠子是怎么回事,我眼睛很不舒服。
夏希海自从搬到我们楼上,基本就很少下楼,三餐全靠外卖。
据我了解,他是在修行,至于修行啥,他也不告诉我。
敲了几下门,无人应答,他竟然不在家。
我悻悻然转身,差点和一个人贴一起。
原来是夏希海取快递回来,严肃的模样,比鬼还吓人。
“卧槽!”我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你走路没声的?”
夏希海上下打量我:“嗯,进来吧。”
他似乎知道我要来,打开门带我进来。
屋子里到处都堆积着纸箱,是他刚搬家来时的样子。
这阵子,夏希海只收拾出个卧室,大部分东西原封未动。
服了这个老六。
我们在客厅扒拉出一角坐下,他吃饭我咨询。
“有什么事?”夏希海问。
“你懂中医嘛?把脉懂吗?”我问他。
夏希海点头:“略知一二。”
“那你能帮我看看我这是咋了嘛?”我伸手给他。
他盯着我的手:“几天没洗手了?都有垢了。”
咱脸皮厚,也不怕他笑话。
再说了,老杜在我掌心画了符魔咒,不让我洗手来着。
“这不是重点,你帮我把个脉……”
话音未落,夏希海从茶几下抽出一包酒精湿巾,湿巾在我胳膊上搓了搓,然后搭上我的腕脉。
夏希海总是一副死人面孔,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
但这一回,我从他的眉间捕捉到点什么。
“怎么样?”我有点担忧。
“你到底遇见什么了?”
夏希海问。
我就把大致的事情跟他说了一番,当然不该说的都没说。
而且那栋房子我们也在视频中给他看过。
夏希海是个狡猾的老狐狸,自然知道我隐瞒了什么,也不追问,只说:“枯黄的眼珠?”
“嗯。”
他沉思片刻,又扒拉我的眼皮,仔细观察。
足足十多分钟,他放下筷子起身去屋里,拿出那只独特的罗盘,哗啦啦一抖,开始给我算命。
夏希海的罗盘,跟我在电影电视剧里看到的不一样,盘面上还有算盘珠子一样的东西存在。
他五指飞动,拨动珠子,最后定格成一组。
我瞅了一眼,没搞懂。
虽说我脑袋里有很多玄门道门的知识,但夏希海这一门,显然不在其列。
不过说起来,我现在似乎有点开窍了,想起那些知识,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一团浆糊。
“怎样?”
“你有血光之灾。”夏希海说,“命中注定的劫,就在眼前了。”
他声音沉沉,搞得我十分紧张。
“夏师傅,真的假的?别吓我。”我擦掉额头的冷汗。
“并不是吓唬你。”夏希海说,“这劫是生死劫,九死一生。要么勇往直前,要么,你就一直跟我在一起,能躲多久是多久。”
我啃着指甲,冥思苦想。
夏希海收了罗盘,重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吃饭。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回复。
我心里已经有了选择。
“你能保我多久?”我问他。
“保到我死为止。”夏希海说。
“你能活多久?”
“……”他不说话了。
我很意外。
因为他年纪其实不算太大,五十来岁的样子。
而且修行的人,寿命一般都会比普通人强一些吧?
他却没有说个三十二十年,哪怕十年他都没说。
我笑道:“该不会你连十年都保不了我吧?”
他翻眼皮看我:“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是我的劫,躲肯定躲不过的。跟你学这么久,我也学会了不拖泥带水,我要应劫。”
他盯着我,沉默片刻:“好,有种,不过有件事你得记住,眼珠子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为啥,那眼珠子到底是什么?”
“暂时还不能确定,我会帮你查一下。最近如果有眼睛不舒服,你就告诉我。”
“我现在眼睛就不舒服。”苦笑。
他起身走进屋子里,没多久又出来,手里多了两片狗皮膏药似的东西。
“晚上睡觉前贴上,夜里不要摘掉。这一副能用7天,7天过后我再给你新的。它们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不要寄予太大希望,顶多是缓解你的不适。”
“好吧。”我接过那一副眼贴,“那我走了。”
“走什么走?我刚好吃饱喝足,来教你几招。”
得,又被抓着学了几招防身术。
路雪到访之后的第二天,我们又见了一面。
程橙也跟着我一起去见她,只是她躲得远远的,不肯露面,也不晓得在倔强什么。
这一次我们约在医院,张峰正在住院。
张峰是个看起来有点稚嫩的大男孩,嘴唇上一圈青青的绒毛,单眼皮,浓眉,看着十分落寞和倔强。
“张峰,还记得我吗?”路雪一上来就自我介绍。
张峰躺在床上,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记得,路警官。”
“你可以叫我路雪姐姐。”路雪对他的态度,比对我可柔和多了,“这位是我的朋友,我们对你姐姐的故事都很感兴趣……”
“不是故事!”张峰忽然捏紧拳头,爆发似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