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澄恬抬头就看到，许言本来应该是眉眼笑开的脸，此时皱在一起，似乎极力忍受着疼痛，也不是似乎，是真的在忍受。
沐澄恬的眼珠子转动着，看着许言挡在门锁墙的那边，又看了看后门过道的位置，这不是能躲开吗，难不成为了接住她？
想着想着，便察觉到此时落在自己的目光似乎过多，环视一周，班级里的人目光都投向这里。
刚刚的动静似乎不小，这里面还包括着……陆可蕊那束目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这个目光里面带有一丝敌意。
沐澄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就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可能因为被撞的人是许言，可能因为她知道了许言和陆可蕊的关系。
“沐同学，你的冲击力挺大的啊。”许言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班级里，大家似乎觉得这事也不大，并都收回目光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当然除了陆可蕊。
沐澄恬转过头，“我以为我撞不上人，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谁知道你……谁知道还是撞上了。”
似乎是有意的，在避开那个答案。
“但是，还是对不起啊，你没事吧。”该有的礼貌，咱还是有的。
沐澄恬关心地问道。
许言又恢复了以往，眉眼带点笑容的样子，揉了揉腰，说，“嗯……可能有点事，腰被撞的很疼，要不你给我揉揉？”
话音刚落，沐澄恬还真就准备给他去揉，因为自己以前有求于姐姐时，就会捶背捶腰的。
但是，对象好像不太对，对方是许言，两人之间那不能言说关系纠缠，还让她挺尴尬的，两人自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许言也没有主动过来找过她。
沐澄恬正想着，后面传来陆可蕊的声音，“阿言，你也有今天，被撞惨了吧，哈哈哈哈。”似是开玩笑的语气，还带点嘲笑的意味。
但是同时也足以见得，她和许言很熟悉，是很好的朋友之间的语气。
哦，不对，能不熟悉吗，人家俩都订婚了。
沐澄恬转头看见，陆可蕊走道许言旁边，轻锤了他一下：“你不会还要坑人家，伺候你吧，我可瞧见了，是你上赶着让人家撞的。”
沐澄恬站在面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言依旧盯着沐澄恬的脸，也不知道是给沐澄恬还是陆可蕊说，“是啊，我碰瓷呢，上赶着让人家撞，现在撞也撞了，是不是该给钱了。”
沐澄恬将目光移向许言，有些犹豫地问道，“嗯……多少钱啊。”
陆可蕊也将目光移向沐澄恬，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许言快她一步，“我想想啊……要不然就一个苹果的钱吧，正好今天平安夜，我去买个苹果。”
“一个苹果多少钱啊。”沐澄恬回答道，她是真的不知道，毕竟家里一般买苹果这事，不是她来买的，不是故意这么问的，但是在陆可蕊眼里，她就是故意的。
陆可蕊像是在给沐澄恬解围说到，拍了拍许言的肩膀：“行了，别压榨人家了，苹果我给你，就当是人家还了，快走吧，别杵在这里了，挡其他同学的路。”
说着，便拉着许言往座位走，许言似乎没有反抗，但是嘴里说着，“你在这当什么好人，我和人家的事。”
“我就是看不惯，你欺负人。”
“那也没欺负你，以前没见你这么好心。”
“现在见了。”
“真是不可理喻。”
……
两人的对话逐渐消散，似乎从他的语气中可以透露出无奈，又可以显现出两个人非常的熟稔。
沐澄恬心里空空的，还是很烦看见他俩拉拉扯扯的，她行尸走肉般的走出门外，来在走廊的栏杆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沐澄恬在栏杆处一直站在，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连容戈什么时候站在她旁边的时候，她都不曾察觉。
容戈：“好朋友，对不住啊，刚刚的事情在我意料之外。”
沐澄恬淡淡地开口：“以后别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了。”
在她抬头看见被撞的人是许言时，她就知道容戈刚刚就是故意把自己往出引的，他知道许言要进教室，所以故意这么做的。
但是他说意料之外的事情，应该就是没想到陆可蕊现在已经和许言可以明目张胆在教室拉拉扯扯了吧。
她在心里冷哼一声，感觉自己真是可笑，明明上一周她和许言两个人还是那么亲密，这周就......
容戈双手抵着栏杆，整个人吊儿郎当地挂在栏杆上面。
“好朋友，你是真的不呆啊。”
沐澄恬：“我一直都不呆，只是反应有些慢而已。”
容戈轻笑了一下：“好朋友，那我的平安夜礼物呢。”
沐澄恬赏了他一个眼神，最后还是慢慢地从口袋拿出一个糖果给了容戈，和给前后桌的一样，小便签上面富有一句祝福语。
容戈翻开小便签，上面有一个小小润滑可爱的字体写着四个字：得偿所愿。
他眼中闪过一抹情绪，随后注视着站在他面前软软糯糯的女孩儿：“谢了，好朋友。”
沐澄恬对他浅笑了一下，准备回教室，但是容戈拉住了她的胳膊，给她手心塞了一个圆圆的东西，冰冰凉凉的触感，像是橘子。
“好朋友，平安夜快乐，希望你…”他顿停了一下“平安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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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为今天是平安夜，所以大家都格外躁动，一天的课上，老师维持秩序都维持了许久。
晚自习，老师全体被叫去开会，沐澄恬安静地坐在座位上面，研究着物理题，耳边是同学们嘈杂的聊天声音。
其中那个最大的聊天声音，她很熟悉，是彭翼。
彭翼自上次两个人不欢而散后，真的没有在来打扰过她，只是他时常会和陆可蕊走在一起，甚至上课坐在一起。
每次沐澄恬去厕所的时候碰到陆可蕊和彭翼并肩向自己走过来的时候，陆可蕊眼底那一抹炫耀的成分很突出。
不知道她到底在“炫耀”着什么，沐橙恬每次都当作没看见一样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三个人没有一个人主动打招呼。
饶是一般可以在嘈杂的地方仍然可以静心写作业的沐澄恬，也被彭翼这偌大的聊天声和笑声给打扰到了。
她不自主地蹙紧双眉，不悦地看向彭翼那边，他坐在陆可蕊旁边，两个人嬉笑着和前面的同桌俩不知道在玩些什么。
童诗嘉被高浩男带到后面去给她讲题了，他们俩好想自从上次吵架和好之后更加腻歪了。
她刚收回视线就和同样被打扰到，脸上写满不悦的柏双对上视线。
她缓缓松开眉头，开口：“你也觉得很吵吗？”
柏双冷淡道：“我带着耳机都很吵。”
然后她刚耷拉起脑袋，就见柏双紧紧地盯着自己，沐澄恬一瞬间还有些懵懵的。
随后她突然想到自己在做什么题，赶忙拿起童诗嘉的小镜子，把自己的头发捣鼓好。
沐澄恬心里想：这该死的肌肉记忆。
柏双见沐澄恬弄好后，才转过身去，重新带上耳机，沐澄恬瞧见，柏双将音量调到了最大。
她堪堪地松了一口气，耳边那一阵一阵的嬉笑声，格外地扰她心神。
她又低头试图隔绝嘈杂声继续做题。
三分钟后，沐澄恬想死地扬起整个圆圆的脑袋看向天花板。
呢喃道：“我真的想死了。”
下一秒，沐澄恬拿着手里的物理册子，轻缓着脚步从教室后面出了教室，走之前去班长桌子前给班长说了一声。
她不是叛逆小孩儿，更不会无缘无故地逃课，况且她这也不算逃课。但是她连出教室写作业这种小事情，只有给班长报备了，她心里才会心安一点。
还好沐澄恬他们班长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理解沐澄恬的无奈，所以同意了，如果老师问起，他会站起来给说的。
沐澄恬走到两个教学楼中间的走廊处，整个走廊是暗的，她在旁边摸索着打开了一扇灯，站在栏杆前面，将物理册子放在栏杆上面。
现在是夜晚，冬天还是挺冷的，她被冻得都打了好几个喷嚏了，但是就算这样，她也不想待在教室。
在这个视角，两边的教学楼灯火通明，每一间教室都被点亮，还可以隐约看到有的班级坐在第一排的同学，他们在奋笔疾书书写着属于他们的“青春”。
正当她写的入神，头顶忽地落入一片阴影，挡住了她正在写题的视线，她微微抬头，是一个人的头部影子，比她高点。
那股很熟悉的清香薄荷味道传入鼻息，她猜到了后面站着谁，只是她还挺意外的。
她没理会，微微将册子移向有光的地方，继续写着题，可是那人好像在和她作对一样，她移一点，后面的人也就移动一点，好像故意不让她继续写一样，也不是好像，他就是故意的。
来回弄了几下，沐澄恬没忍住，开口：“幼不幼稚。”
后面缓缓呼吸轻吐了一口气：“不幼稚。”
沐澄恬没转身，又往过移了一点：“请别打扰我写题，谢谢。”
后面的人也没有生气，跟着她往过移了一点继续挡住她：“那我要是偏偏就打扰呢。”
沐澄恬实在是被弄的没脾气了，她所幸就这那阴影写着题，没再理后面的人。
就这么两个人僵持了一分钟，终是许言先认输。
他从后面抓着女孩儿的胳膊，把女孩儿转过来面对着他。
沐澄恬被他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心脏不受控制地胡乱拍打着，手捏紧笔，物理册子她都没来得及反应去拿，直接被她转身的动作掉了下去。
许言校服外面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肩背略显宽阔，眉眼之中似乎有些疲惫，但是嘴角仍就挂着一丝温柔的弧度，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地注视着沐澄恬。
许言低头靠近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感：“别光顾着做题，陪我说说话啊。”
沐澄恬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隔阂，依旧是那个曾经的他们。
但是那个令她心痛的刺眼场面，是真是发生的，她不可能忽视。
她挣开许言捏着她胳膊的手，微微后退，和栏杆紧紧贴在一起。
“想要陪你说话的人应该有很多，不需要让我来吧，我还要写题呢。”
许言被女孩儿挣开的手没有垂下，而是扶在冰冷的栏杆上，将女孩儿禁锢在他前面。
许言直直注视着沐澄恬：“我只想跟你说说话。”
不等沐澄恬反应，他缓缓抬步一点点靠近沐澄恬，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
直到许言紧紧抱住她，她才反应过来，因为是冬天，所以都穿的很厚的外套，但是她依旧可以感受到少年温热的体温。
沐橙恬双手抵着许言肩膀，试图分开两个人，但是只要她用力一分，许言就会抱紧一分。
身体被束缚在一个有力的怀抱里，让沐橙恬的眼眶开始发热，这两天她的所有委屈和所有不开心被一触即发。
许言微微弓着背，将头埋进女孩儿的脖颈处毛茸茸的外套处。
“你都知道了。”许言低声道。
是肯定的语气，沐橙恬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没有说话，也不在挣扎。
“你怪我吗？”
怪吗？怪他明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却还是一步一步走向她，怪他明明知道身负不可推卸的联姻，却还是一步一步侵入她的心里，怪他以这种方式让两个人的关系模糊不清……怪吗？
沐橙恬很想怪他，可是她没有资格怪他，更没有立场怪他，因为是她自愿的，是她主动走向他的。
沐橙恬稳了稳心神，鼻息所呼吸之处全是那股薄荷的清香。
“我不怪你，我给你准备了平安夜礼物。”
沐橙恬察觉到许言抱着自己的力度微微松了几分，身体僵了一下。
她继续道：“你先放开我。”
许言听了女孩儿的话微微缓了会儿，才松开手。
沐橙恬把放在口袋里的糖果递给许言，许言接过。
上面放着一个便签纸，黄色的，许言打开，上面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那是他的字迹：
但是上面被一道黑色中性笔划掉了，可以看出划的有多力，因为便签纸有被划穿的痕迹。
许言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紧那张便利贴，虽然他明明已经预料到事情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的呼吸有些失控，眼角泛红，脸色阴沉。
许言的这副样子沐橙恬从未见过，她咽了一口唾液，眼眶打转着泪水，在灯光之下微微发亮，微微有些紧张，一只手背后紧紧抓住栏杆下面的小栏杆。
那张便利贴足矣说明女孩儿的态度。
许言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视线看向女孩儿，声音低沉：“也真够绝情。”
几秒钟的沉默后。
许言扬起往日的笑容：“这样也挺好的。”
转身向走廊的一边走去，少年模糊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沐橙恬那泪水终是没忍住，顺着脸颊来到下巴处，低落在女孩儿的手背上。
她的心脏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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