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身着丧服的队伍缓缓行进,白幡在风中飘扬,上面醒目地绣着“熠”字。
这一幕如同晴空霹雳,瞬间击中了唐宁儿的心,让她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
她眸子顿时失去了往昔的光彩,身体无力地软了下来,重重地向后倒去。
“宁儿!”穆青心口一紧,伸出双臂接住了她那即将落地的身躯。
………
唐宁儿在客栈的床榻上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缓缓地苏醒过来。
她睁开眸子的一瞬,泪水便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她目光呆滞地凝视着上方,仿佛灵魂已飘向远方。
看到她这副模样,穆青的心如同被尖锐的利爪撕裂,痛不欲生。
他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热水,轻轻走到床前,将杯子递到唐宁儿的唇边,柔声劝慰:
“宁儿,喝点水吧。”
见她依旧毫无反应,穆青的心愈发焦急,他轻声呼唤,试图唤回她的意识:
“宁儿,看着我,同我说句话,好不好?”
瞧她这般,穆青眉头紧蹙,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面颊:“宁儿,你有孕了。”
未想到东方熠的死对她打击如此之大,他本想等到她情绪稳定一些再告诉她这个消息。
但现在看来,她似乎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意志,他不得不提前告知,希望这个新的生命能够成为她坚持活下去的理由。
听到这个消息,唐宁儿的脸上闪过一抹微妙的变化。
她平放在卧榻上的手轻轻抬起,温柔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她紧抿双唇,竭力抑制住内心的悲痛,但终究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倏地,痛苦的咆哮出声:
“东方熠,我恨你,我恨你……”
她声音中充满了对东方熠的责怪和不解,他竟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没有让她陪伴在身边,而是自作主张地将她托付给了穆青。
她情绪激动,双手握拳捶打起卧榻,似乎在发泄心中的不满,艰难的从喉间挤出话来:
“你凭什么为我做主,凭什么?你问过我吗?你问过我吗?”
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却让她成为最后一个知道他中毒的人。东方熠,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她心中的疑惑和愤怒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甚至产生了想要随他而去的冲动,想要亲自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既然都要离开人世了,为何还要夜夜同她缠绵?还要对她倾诉那些刻骨铭心的誓言?
这让她如同被施了魔咒一般,痴痴地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更让她在心灵深处种下了未来的希望,怀上了他的孩子。
东方熠,你为何要如此残忍,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她心中充满了对他的爱与恨,复杂的情感交织成一片,让她痛苦不已。
看着唐宁儿悲痛欲绝的模样,穆青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宁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他脑海中闪过一丝冲动,想要告诉她真相,却是被那抹自私的念头占据了上风,使他将那到了唇边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宁儿绝望的闭上了双眼,轻轻侧身背对着穆青,带着些许哭腔,淡漠的说了句:
“ 我饿了。”
“ 好好好,我马上去备吃的来。” 穆青欣喜的往外踏去,他猜想宁儿大抵是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儿活下去,幸好,幸好。
听到了关门声,宁儿起身下了榻,面无表情的来到圆桌前。
她紧咬双齿,唇瓣轻轻颤抖着,眼角又不自觉地滑落泪滴。
她从袖兜中,取出小米曾给她的,最后一丁点楼兰迷药,将其撒入茶水之中,而后将房门插上了门栓。
她眉头轻轻皱起,目光坚定地凝视着手中的茶水,似乎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蓦地,她不带一丝犹豫地将茶水一饮而下。
随即,将桌上的烛火打翻,桌布瞬间燃烧了起来。
她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缓缓走到卧榻边,轻轻躺下。
她唇角噙着笑,就在意识逐渐模糊的瞬间,她低声呢喃:“ 东方熠,我来了…”
“ 走水了,走水了…”
楼下的店小二突然瞧见了二楼的客房浓烟滚滚,急呼出声。
那穆青刚同掌柜的交代完需要准备的饭菜,听到店小二的呼叫声,循声望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不正是宁儿的客房?
他无暇他顾,飞身冲上二楼,猛力一踢,房门应声而开。
浓烟如潮水般扑面而来,熊熊烈火犹如猛兽,似乎要将他一并吞噬。
他本能地抬起手臂遮挡,不顾一切地冲入屋内,声嘶力竭地呼唤着:
“宁儿!”
………
帝都。
鉴于熠王病重,今年的秋猎取消。而后,又因熠王突然离世,东方卿暂停了朝务,亲自护送东方熠的灵柩前往皇陵安葬。
回城后,东方卿逐渐从丧亲之痛中恢复了过来,他重整精神,恢复了每日的早朝。
而那位长期以病为由,深居简出的明王,终于再度步入了久违的朝堂。
他容光焕发,全无半点病容,以温文尔雅之态,在大殿中与诸位大臣亲切地寒暄问好。
随着一声嘹亮的宣呼:“皇上驾到。”
群臣纷纷恭敬地退至两侧,东方卿步履坚定地踏入大殿,直趋龙椅,威严地落座。
他目光淡然地扫过大殿中的群臣,最终目光落在明王身上,嘴角轻轻一扬,语带讽刺地问道:“明王,贵体康复了?”
明王迈步向前,屈膝单跪,郑重地行了一礼:
“皇兄关怀,臣弟感激不尽。弟身已痊愈,无恙矣。适逢四弟不幸仙逝,弟愿承其遗志,为皇兄分担忧虑,特此请命前往边关封地,如同四弟生前,为皇兄守护边疆。”
言罢,殿中一部分大臣开始交相赞许:
“殿下所言极是,边关之地亟需贤主。明王殿下谦恭有礼,堪当此大任。”
“呵呵呵……” 东方卿眼眸一黯,冷笑几声。
群臣闻声,纷纷低首,大殿中顿时恢复了肃静。
东方卿轻蔑地撇了撇嘴,语带嘲讽地说:
“明王连战场都未上过,不曾体验过边关的风霜,何德何能担此大任?”
明王东方朔紧咬后槽牙,从齿缝中迸出话来:
“ 皇兄教训得是。” 既如此,那便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东方卿冷漠地扫视了一圈支持东方朔的大臣,心中冷哼:老四一走,一个个的狐狸尾巴就迫不及待的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