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美云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不懂。
农村人力气都这么大,手脚硬得像铜墙铁壁,一路像拎小鸡一样提着她,连脚丫子都没着地,就被徐满枝提上了二楼。
她恶心,反胃,拼命想呕吐。
可嘴巴被堵住了。
徐满枝还弄块布料,绑住了她的鼻子。
她想反抗,想挣扎。
可浑身提不起劲儿,软绵绵的,像一团死肉,任由徐满枝操控把玩着。
她八成是病了……
徐满枝像猫儿走路没声音。
她拎顾美云上了二楼,一路施施然来到姜捧月的房门外。
香气浓郁。
从屋子的门缝溢出,丝丝缕缕飘散着。
但凡深吸一口,怕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啦。
徐满枝堵住了口鼻。
她脚下一用力,将一心想逃避的顾美云撑住,伸手拖住她的脑袋,凑到了窗户边。
屋里传来一道道声响。
“捧月,我的妻~~知道我多喜欢你吗,心肝儿,你长在我的心坎上了,比任何女人都美……”
“嗯,嗯~~”
姜捧月闷哼里缠着一丝痛苦。
徐满枝一回头。
好家伙。
顾美云竟然闭上了眼睛。
她不想看?
那怎么行呢。
徐满枝二话不说,两根手指一动,翻开了她的眼皮,将她的眼珠子怼上了窗户。
玻璃窗没有糊纸,也没挂帘子。
饶是漆黑一片,在眼睛与光线相融后,依稀能看清床榻上的两道身影……
她,她看见了
顾美云瞳孔剧烈收缩,浑身毛孔倒竖,一股呕吐的劲儿直逼脑门,令她抑制不住地颤栗着,颤栗着。
她想叫,却发不出声音。
她想打砸,可手脚冰冷,无法动弹。
怎么会这样?
不,不,不是的。
她不相信!
骤然回首,却看见徐满枝一双狡黠的眼睛,在黑夜里释放着涓绝的光,满是好笑,冷漠与幸灾乐祸。
她早就知道一切。
早知道。
为什么?
为什么一直没揭穿这个禽兽,畜生!
哐啷——
徐满枝一脚踹开木门。
门后的锁瞬间崩裂,弹飞,木门也轰然倒塌,直接狠狠飞向床榻。
“谁——”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低吼。
木板狠狠撞击他的身子。
他被撞得吐了一口血。
在顾美云以为真相大白,对方会哭着嚎着求饶,解释,狡辩,没想到男人一通骚操作,手指拉了床板上的暗扣。
哗啦。
一道帘子从屋顶落下,挡住了一切。
“呦,狗东西要跑路了呢,你还不去追?”徐满枝抱着手臂,用脚踹了顾美云一下。
顾美云身影直直飞向帘子,落在姜捧月的身边。
她抡起巴掌要教训禽兽。
可床上除了养女,再没别人啦。
他,他跑了?
啪嗒。
徐满枝拉开电灯。
屋内一片明亮。
姜捧月眼珠子不停闪烁着,可动不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明黄的灯光下,女孩脖子,胸口,腰身,两条腿和胳膊全是红印子,一道又一道的,带着明显地伤痕。
不仅如此,往日留下的旧伤,造成皮肤一块接一块发黑。
满目狼藉,满目伤痕……
顾美云见到这一幕,心口哇凉哇凉的,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阴暗得她嗷地一声吐了。
她不停呕吐着,眼泪混杂着酸水,齐齐流淌。
噗通。
她跌落在地,捂住脸呜咽。
怎么会这样?
老天爷对她太残忍了。
“你打算当面与他对质?”徐满枝依靠在墙壁上,幽幽地问。
“不然呢?”
顾美云气急败坏地叫。
徐满枝怎么可以如此冷静,仿佛一切都不足为怪。
不由得,她暗暗恨上了徐满枝。
这恨意搅动她的心,撞击着脑仁。
脑阔疼。
“你没想过吗,对方是怎么逃脱的,为什么在我们冲进来,明知道一切都暴露了,还能镇定自若地逃跑?”徐满枝道。
顾美云骤然抬眸。
她像听到了可怕的东西,颤栗着问:“你,你是说,他有帮手?”
“呵呵,可不就是嘛。”
“那你为什么要冲进来,这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徐满枝笑了。
她要的就是打草惊蛇,才好引蛇出洞呀。
“你今晚别去找他,让子弹飞吧。”徐满枝淡淡道。
她踢了地上的衣服,挑起姜捧月的,丢给了顾美云,道:“给你的宝贝穿上。”
直到这一刻,顾美云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月月还光着。
她一边流泪,一边替姜捧月穿衣。
这种感觉太摧心肝了。
无论怎么幻想,她都没预料到,终有一天,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一次给养女穿衣服……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
她忽然想起20年前,还没嫁给姜明达时,老爷子说:“美云,你嫁给我家明达,是你的福气,他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呵。
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梦碎时刻,她才惊觉,自己几十年的婚姻只剩欺骗,虚伪还有阴暗。
她捂住红肿的脸出门了。
在单位宿舍找到姜明达时,他身上换了一套干净的藏青色套装,板正笔挺,桌子上摆着毛笔和宣纸,头发梳得根根毕现,像是刚去领了勋章,凯旋而归。
曾几何时,她欣赏姜明达的干练,野心,有勇有谋,敢作敢当。
她甚至带着一丝崇拜的心绪,与他天长日久地过日子,一起承担所有困厄与磨难,也从不质疑他的任何决定。
她全听他的。
因为,他是她心中的英雄。
英雄……
顾美云迈着沉甸甸的步伐,走向姜明达,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问:“你刚才去了哪里?”
转眼功夫。
他就在单位宿舍了。
姜明达回眸,抓起毛笔,沾了沾墨水,一脸平静地写字,才几秒功夫,一个大大的“忍”跃然纸上。
笔锋犀利,墨汁侵染纸张。
张力十足。
他没有看顾美云,反而问:“大半夜的,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儿吗?”
顾美云想笑。
她还真的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为什么来了?你这个正人君子还真有一套,你是不是想说你这叫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真可笑啊。
以前,她真的能带着有色眼镜看他,看见的每一面都是优点,闪光处,原来她错了,那根本就是狡诈,阴险,恶毒……
“姜明达,我问你,你心中还有人伦吗?还有人性吗?你对孩子下手时,你有过片刻的犹豫?”
顾美云见他始终淡定如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内心的愤怒,惊惧,还有不甘一一袭上心头。
她像个疯婆子冲上去,揪住姜明达整洁的衣领,疯狂摇晃着。
姜明达手中的笔,滴着墨。
他终于不再沉默,用力拽妻子的手,怒道:“你发什么疯,这里是单位宿舍,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要脸?
两个字像锥子狠狠戳入顾美云的心口。
她彻底癫狂了。
啪。
她狠狠甩了姜明达一耳光,又tui了他几口,唾沫星子全吐他英俊的脸上。
“顾美云!”他叫。
“呸,你不许喊我名字,从你对月月下了肮脏的手起,你就不配了,你个畜生,禽兽,猪狗不如的混蛋,我要跟你拼了——”
噗通,啪嗒。
室内传来一道接一道的打砸和咒骂声。
宿舍外的人都没听清楚。
只知道两口子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周向群反而是第一个接到消息的。
他匆匆赶来时,房间里一片狼藉,姜明达脸上脖子上头上全是伤痕,衣服被扯的稀烂,显得十分狼狈。
顾美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披散着头发,鲜血顺着额头不停流着。
“快送她去医院抢救,她疯了,跟我大吵一架后,就撞了墙……”姜明达有气无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