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是你亲闺女吗?”徐满枝放肆地笑。
她沾了屎吗。
洗都洗不干净。
动不动上血缘套餐。
“再说了,一切为了革命,大义灭亲,这是你遗传的良好作风,明明知道你跟粮油站的女收购员沆瀣一气,谈工作谈到床上,我还能昧着良心,啥也不说吗?”
“还有,军区医院采购的医疗器械,本不关你的事,非要横插一脚,收购一堆洋垃圾,其中辐射导致的死亡,他们就该死了?”
她从末世来,规则算个屁。
能吃吗,能喝吗?
但架不住生在秩序构建的他们,喜欢弯弯绕绕。
她顺手玩玩。
这番话应该……够正义凛然吧。
姜明达气得嗷嗷叫。
他明明吸收了大量福运,不该落得这么个下场的。
老爹预判过他的结局。
不是这样——
“我只是举报你贪污,又不是死罪,你鬼叫个什么。进了局子,有人供你吃吃喝喝,一辈子不用愁,比你在外头劳心劳力强多了。你该好好谢我。”徐满枝道。
“你——”
姜明达气急了。
他大喊:“和军,和军,你在哪里,你出来帮我向组织解释清楚,我一生清白,什么也没干过啊。”
只要和军在,姜家就在,不怕,不怕的。
“你还不知道呀,姜慑杀了姜和军,他已经嗝屁了,被公安抬走了,没看见地上的血迹吗?”徐满枝打破他的倔强。
姜明达匆匆扫一眼,险些晕厥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他双腿打摆子,快站不稳了。
一瞬间,支撑他负隅顽抗的精神支柱,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他快喘不过气了,大口大口吞着气息。
这时候,楼上传来脚步声。
他骤然抬眸,看见穿着睡裙的姜捧月。
“月月,月月,你帮我……”
“咦,爸,她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这个小妹妹好美,妈呢,妈妈去了哪里,我睡了一晚,好冷。”
姜捧月没有穿鞋子。
她光着脚一步步走下来。
一下楼,见姜明达被捆绑着,她一脸害怕道:“爸,你这是怎么了?犯了事吗?你别挣扎,我相信你是清白了,一定要配合组织调查……”
姜捧月眼神清明。
不傻不憨。
但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姜明达傻眼了。
月月……
她这是怎么了?
“月月,你……上楼去吧。”姜明达苦涩道。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但隐隐猜测定是徐满枝动了手脚,害得姜家一再出状况,不过没关系,他还有最后一层保障。
那是大儿子最深的谋算。
姜家不会倒。
不会。
哪怕姜家三子全折了,月月傻了,等他被捞出来,他还可以再娶个媳妇儿,重新生一窝崽子。
大不了,东山再起。
麻烦归麻烦。
但一切不算完。
哐当——
姜家的门被打开了。
一道道身影从四面八方涌来。
窗户,楼道,甚至还有人从二楼往下头冲撞。
昏黄的钨丝灯下,追击的赫然是身穿军装,荷枪实弹的军人,领头的是一脸鬼面的严凛……
二楼楼梯里冲出一道身影。
他大声道:“狗东西跑下来了,你们快堵住他——”
杨素军!
他,他怎么出现在姜家二楼,怎么进来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姜明达瞪大眼睛,看向在屋里四处乱窜,像个耗子一样躲躲藏藏的身影,似曾相识。
该不会是——
他再细细看去。
却见严凛身影如闪电,几个突袭下,猛地抬起飞出一脚,将逃窜的身影一口气撞到墙壁上。
噗嗤。
那人吐了一口血,身子沉沉跌落。
唰唰唰。
一把把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男人的脑袋。
“不准动!”
那人哪里还能动。
严凛力气大如牛,一脚踹断他的肋骨,痛得眼泪鼻涕一把流,进的气儿比出的气儿还多,只能双手举起投降。
男人一抬头,姜明达瞳孔剧烈收缩。
“怎么是你?你,你不该在我家的……”
他一声接一声复述着。
脑子有点不受控制,各种恐怖的画面一一闪现,有种说不出的惊悚。
心头最后一丝希望,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钟叔,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姜捧月一下冲过去,还搀扶了一把,可惜力气太小,不仅没扶起来,还重重坤了下,痛的男人深吸一口气。
“老钟,你逃不掉的。”
这时候,调查组的组员身后,走来一个人,众人纷纷回首,发现是一直盘桓在海城个把月的连贵。
他步步走来,在老钟的面前站定。
老钟约莫40+,八令纹深沉,眼袋耷拉着,肌肉走向齐齐向下,看得出平日泡在酒肉里,没闲着。
他身穿中山装,一只手带着金表。
听到连贵的声音,他嗤笑一声道:“胜者王败者寇,我落在你的手上,也不算亏,总好过顶着姜家的屎盆子。”
连贵眼神冷沉:“你到现在还不思悔改,就你和姜家那点子龌龊事儿,我稍稍一查,就一清二楚,你们在海城作威作福多年,一群蛀虫!”
老钟呵呵笑。
他好不以为耻,反而道:“你别嘚瑟,天底下的乌鸦一般黑,我只是想不明白,从始至终我都没露面,你们怎么查到我头上的?”
从一开始,他就跟姜和军说得极清楚。
他可以一路为姜家保驾护航,只要他在海城一天,姜家犯下再大的罪,他都可以保下他们。
但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启用他。
上次姜捧月找到他,死活要他给徐满枝开个独立户口,他其实不想插手的,但谁让这孩子是……他的小冤家。
他答应了。
他直直白白帮姜家的,目前就这一招。
怎么清算,也算不到他头上的。
连贵目光扫向严凛。
严凛眼神从徐满枝身上抽回,淡淡开口:“你长期玩弄权术,难道还不懂得个中缘由?捅娄子的自然是你的手下。”
老钟老谋深算。
他被姜和军伺候得好好的,事事不用他操心,只用享受成熟的果实,再不管旁的。
但架不住姜明达野心勃勃。
他一到关键时刻,每次跟市长较劲儿,都会献祭老钟,不然以他一再捅娄子的办事能力,还能留到现在?
老钟家的权势盘根错节。
封着烂到根子上的姜家,市长早就有心拔掉老钟这一枚盘踞在海城的老顽固了,只是缺少新鲜血液。
徐满枝一张举报信上缴。
里头有姜明达各路登记的数据,也包括利用钟家办事的种种,具体到哪一餐午饭在哪一家国营饭店……
谁都没料到,姜明达留此一手。
市长当时就拍案叫绝。
这不早就暗中部署了嘛。
“好,好得很,哈哈哈哈,我老钟纵横海城多年,没想到竟然被你个老蠢蛋给坑了,你脑子里全是泡啊——”老钟大笑。
他疯了似地冲向姜明达,不顾一切地拳打脚踢。
姜明达被打得嗷嗷叫。
他气厥了,一肚子苦水没地儿倾诉。
记账本明明藏得很深,很深。
他谁也没告诉呀。
骤然间,他想到了什么。
难道姜家的小金库……被,被徐满枝转移走了?
一想到这里,他准备向组织告密。
啪嗒。
老钟一耳光,狠狠扇晕了姜明达。
“抓住他们,快,快,全部送走,严加看管。”调查组的人道。
公安立马上前,很快羁押姜明达和老钟,一起离开了姜家。
姜捧月哭哭啼啼的。
“爸,钟叔叔……”
她一路追了出去,可惜公安拦住她的去路,让她不要再跟了。
这时候,杨素军走来。
他向严凛道:“严大哥,姜家还真的手段厉害着呢,他们挖了一条地道,一路从钟家直通姜家,出口就在——”
“好啦,把地道封了吧。”严凛道。
杨素军不理解。
他是把姜家的恶毒和胆大妄为说清楚,怎么不让他开口了。
严凛眼神冷冽。
他指挥邹小舟一行人,连夜抬石头和沙石,将一整个地道全部堵上,不许有一个侧出口。
邹小舟自然是照办。
很快,他带着队伍就出发了。
连贵向严凛和徐满枝道谢,然后一脸欣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老了,也该退了,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他转身就离开了。
屋里只剩几个人。
姜捧月反而奇怪道:“什么出口,你们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又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徐满枝喊了一声“刘姨”,让她带姜捧月去一楼休息。
不管姜捧月是真傻假傻,该她知道的,她应该听得一清二楚,以后何去何从,那都是她自己的事儿。
“我们去二楼看看吧,应该不止地道口一档子事儿。”徐满枝道。
严凛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便点头答应了。
连杨素军一起,三人上了二楼,来到了姜捧月的卧室。
徐满枝嗅了嗅。
她从二楼阁楼取了一把斧头,进屋后,把斧头递给严凛,柔柔弱弱道:“严凛,你劈开着柜子吧,我没力气……好弱。”
严凛深吸一口气。
他呼吸粗了粗,脸颊微红,顺利接过斧头,抡起朝着木柜狠狠一砸,里头稀稀疏疏掉落一包又一包的粉末。
黄的红的紫的……各不一样。
最为关键的是,每一个隔层中都有一道塑料管道,直接通向外墙。
“这,这是什么东西?”杨素军伸手要去摸。
“别碰,有毒的。”
徐满枝一提醒,杨素军蹦了起来,一脸狐疑地看了看她。
“这里还有——”
徐满枝敲了敲墙壁,里头回响阵阵。
哗啦。
随着严凛猛力一锤子下去,墙壁霍然砸出一个大洞,里面竟然是木头做的,有密密麻麻的空洞。
洞中粉尘瞬间尘嚣而上。
“麻耶,这是什么呀?”杨素军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