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捧月紧张死了。
她攥紧衣襟,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审判,心里的算盘也周全了一百遍,想着怎么解释才不让他生气……
可太紧张,手心汗珠直冒。
哗啦。
盖头被揭开了。
她羞怯地低头,发现周向群瞪着眼珠子,死死盯着她,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向群,向群,你怎么了?”她摇晃着他。
男人像石化了。
他身体僵硬,气息微弱,眼眶充血,额头汗珠儿直往外冒。
“向群,向群,你别吓唬我,咱们好不容易结婚了,你可不能有事儿啊,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呢。”
姜捧月哭哭啼啼的。
她不停摇晃着周向群。
周向群唇瓣发青,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动,僵硬得像木头,然后,在姜捧月担忧的目光下,傻乎乎一笑。
他狠狠揉了揉眼睛,嘴里发出呓语:“又做噩梦了,我又跟姜小钰举办婚礼了,这踏马太离谱,明明是我大喜日子,要洞房的,怎么又睡着了呢?”
“向群——”
周向群狠狠捏了捏手臂。
很疼。
这个程度的疼痛,真实得不要不要的。
他也该醒了吧。
“这样,咱再盖一回。”周向群拿起红盖头,一把兜住姜捧月的头颅,嘴里不停祈祷,“苍天,大地,漫天神佛,只要让我再不要见到姜小钰的丑脸,我愿意牺牲一切。”
啪嚓。
盖头拉下后,露出满脸泪痕的姜捧月。
女人抑制不住地抖动,咬着唇瓣,哭泣道:“向群,我一生最大的梦就是嫁给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一再地伤害我?”
她失声痛哭。
周向群听到她的哭声,在梦中见过千百回,早踏马烦得不轻。
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厉声道:“姜小钰,你是姜小钰,姜家的养女,一个一文不名的烂货,我周向群是京市有权有势的子弟,你哪一点配得上我, 你没点自知之明吗?”
又在做梦。
只是这个梦太真实了,手感也真,还能感受到女人脖子上的温度,以及她脸颊滴落下来的热泪。
烦烦烦。
他猛地一把丢开她,又上去踹了一脚,厉声道:“哭,哭,哭丧啊,我告诉你,我要娶的是姜家亲生女儿姜捧月,不是你,从始至终跟你无关,你死了这条心吧。”
姜捧月一把上前抱住他的腿。
她哭诉道:“我就是姜捧月啊,从始至终,一直都是我,姜家真千金叫徐满枝,她叫徐满枝呀——”
徐满枝?
周向群额头有点疼,脑子胀胀的,发出嗡嗡的声音。
疼炸了。
他连连踹了几脚,不仅不过瘾,还搬起桌子上的烛台,狠狠砸她身上,大声咒骂道:“你胡说八道,我的梦境,我做主,我说要娶的是姜家亲生女儿,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你,不是你——”
姜捧月被砸得抱头鼠窜。
她嗷嗷地叫唤着,不停呼唤着周向群的名字:“你醒醒,你醒醒啊,别打了,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再打就保不住了。”
肚子有一点疼。
她感觉有股热流,一丝一丝地顺着腿而下。
啊。
她这是被打流产了?
不,不,不会的,不会的。
姜捧月惊慌失措,想要从屋里逃走,没想到门外赫然站着一道身影,不等她反应过来,对方一个手刀,直接将她砍晕了。
“啊啊啊,我的妻子叫姜捧月——”
“她叫姜捧月,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她!”
周向群发疯似地呼喊。
直到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将他整个人丢上了床。
软玉般的触感袭来。
他嗅到一丝丝香气,傻呵呵道:“捧月,我的妻,我们在洞房花烛,总算不再做噩梦了,一切正常进行……”
次日。
报社的报纸跟流水似的往外刊印,往外发送。
头版头条便是一个喜讯。
恭喜组织好同志周向群与海城本地姜家女姜捧月同志大婚。
上头还有一张照片。
左边是穿着黑色套装的周向群,右边是勾着头娇羞的……姜捧月。
报纸全程刊发。
而电视台也陆陆续续播放了这一期新人的婚礼现场,看见流水席,新婚男女方举行的盛大典礼,还依从旧俗三拜九叩,庄重又正式,仿佛求得全世界的认可。
电视前的观众,拧动着开关,笑呵呵道:“一看就是有钱的公子哥儿,娶的媳妇家世也不差吧。”
“这气派,这场面,牛呐。”
“姜家女,就是上次屡屡犯错的姜家?没想到紧赶慢赶的,把婚礼定在这节骨眼儿,有钱人家就是会玩啊。”
海城火车站上,一对夫妻下火车在报刊亭看到报纸时,仔细看了看黑白照上的女人,五官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是个好姑娘吧。
他们也不知道,拿着报纸就开始赶路。
一栋独立小院儿。
周向群捏着脑袋,感觉头疼欲裂,刚一起身,就发现胸口上搭着……四只手。
他猛然一个激灵,吓得连连跳起来。
“啊——”
他惊叫一声。
床上的两个人也被吓醒了,从沉睡中苏醒,眼皮子一睁开,纷纷发出爆鸣般的尖叫声。
“啊!”
“啊——”
哐嗤。
门被推开了,屋外进来一个女人。
周向群抬头一看,赫然发现站在阳光下,顶着一双黑长辫子的少女,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妻子吗?
他顾不得羞耻,也顾不得穿衣,一下跳到少女身前,匆匆道:“捧月,你怎么在外面?我们大婚的日子,你该在洞房里呀。”
噗。
徐满枝忍不住笑了。
她昨天在顾家找半天,没发现什么值钱玩意儿,转身就离开了,还回去跟凌筠野狠狠抱怨了一通呢。
凌筠野说她是闲的,让她找个工作干。
她想了想,决定一大早来周家小院吃瓜。
听到屋里传来惊悚的叫喊声,她不等院子里人反应,一个猛子就扎进屋了。
“啧啧啧,周向群同志,你还挺会玩的,大喜日子,你打算娶几个新娘子?好像人头有点多呀~~”徐满枝嘿嘿一笑。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邓辉,丁萧统等人的关切问候声,右边房间里走出顾家人,一个个揉着快裂开的脑袋,睡眼惺忪朝正屋走。
等他们看清周向群时,邓辉第一个反应过来,忙解开自己的外套,几个窜步上前,一把拦腰裹住好兄弟。
他急得冒火:“你这是干啥子啊,衣服也没穿,怎么就跑出来了?”
屋里还有女人嘤嘤嘤的哭泣声。
一群男人也不敢看。
他们拉着周向群就屋外走,打算将他推去厢房换身衣服。
谁知,他一个箭步伸手去抓徐满枝的手腕,被对方滑溜地躲开了。
“你干甚?耍流氓啊?”徐满枝瞪他。
“不,不,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就耍流氓了?”周向群据理力争。
邓辉也连连点头。
他是见过徐满枝的,所以毫不怀疑周向群的话。
“呵呵,真搞笑,你跟姜捧月结婚,与我何干?”徐满枝一把将报纸丢到周向群的头上。
报纸掉落在地。
周向群一脸不解,伸手捡起地上的报纸,然后定睛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