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凛默默注视着徐满枝,脑海里滚过万千的念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道:“凌家出事,搞不好我们会被牵连,我不想你有事儿。”
一提凌家,徐满枝心中怒火瞬间消散。
她主动走上前,托起他的手,轻声安慰道:“我的能力,你还不相信吗?又不是没吃过苦,什么日子不能过?”
最不济就像大牛,住牛棚。
她住得起。
废土末世生存条件多恶劣,比眼下好一千一万倍了。
一丝疼痛钻入严凛心中,他伸出手轻轻拂过她发黄的脸庞,嗓音渐渐柔和:“我相信你能力过人,但孕妇就不一样了,还是晚点吧,雾霾总会过去的,到时候再要也不迟,你说呢?”
徐满枝瘪嘴。
她还能说啥呢。
果然不告诉他怀孕的事儿是对的。
以他的谨慎,孩子只怕都保不住……
不过没关系。
严凛现在要治脸,每天服药,也不能同房,恰好可以安稳渡过前面不稳定的三个月,到时候肚子大了,他想说不要也不行了。
思及此,徐满枝开怀。
她拖住他的手,半撒娇道:“我肚子饿了,好久没吃你煮的红烧肉,馋死我了,快点做给我吃呀。”
“好,我现在就去做。”
严凛用力颔首。
他一进屋,就见院子里全是各种药材,制药工具,屋里屋外墙壁上写满了字条,连床上也铺满……
他错愕又心疼。
“傻瓜,你这么拼命干啥,我的脸重要,还是你的身体要紧?又不是一朝一夕,一天不行,咱一年两年,十年八年也可以啊,不急于一时的。”严凛眼神薄责。
话重了,担心她生气。
可默默不语,他正担心她熬坏身子骨。
这年头什么都比不得一个好身体。
徐满枝吐吐舌。
她想说:时不待我呀。
可一肚子的心思唯有深深藏起,她不想他难过,不想他太过悲伤,故而调侃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帮我打下手,就不担心我累坏了。”
“恰好,凌家被调查,我现在工作也处于停滞状态,只要有空,我就回家陪你。”
他升职了。
可每一次提升,也伴随着强大的竞争,身边好多双眼睛盯着一个位置,谁知道这次是不是被人举报呢。
不忙也好。
他落得清闲。
徐满枝一听,高兴坏了,连连鼓掌,抱住严凛就啃了两口。
严凛简单收拾一番后,就给徐满枝烧肉。
红烧肉,徐满枝特爱吃。
她似乎怎么吃都吃不腻。
才一上桌,严凛就见她端起筷子,迫不及待夹起一块送进嘴里,油水沾满她的粉唇,眼神爆闪着光……这一幕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往后多少日子,每每想起,就会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他的妻。
他的妻呀。
严凛烧完肉,陪着徐满枝在后院里晒太阳,两人什么也没干,就那么喝喝茶,聊聊天,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她一直腻歪在他怀中。
每次一抬头,就能看见他温润的目光,不由得勾唇,笑得甜蜜蜜的。
这时,她会回臂勾缠着他的脖子,叼着他的唇瓣细细碾磨,手指在他胸膛里勾画着一个个字。
严凛沉溺在她的温柔目光里,动人的情里,倒没注意她写的是什么。
后面回忆起,才骤然惊觉,她写的是:老公,爱你……
夜幕时分。
徐满枝拖住他的手,拉他进屋,开始给他敷药,用手抠了一大块药膏,涂满一张脸,填平所有沟壑。
望着她精心照料的脸,她洗把手,笑道:“你中间停药了,不乖,现在又要重新开始一个疗程,得一个月才行,这次天塌下来,也不许停。”
一个月……
严凛心中苦笑。
但面对妻子的笑脸,他毫不犹豫答应:“放心,我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停,咱一定把脸给治好咯。”
得到他的保证,徐满枝才放过他。
刚忙完,她拉住他进卧室,打开一道木柜门,笑道:“你看,这里有个防霉条,你要记住每个月换一根,我把东西都放杂物间了,全部封存好了的。”
严凛笑而不语,应允着。
她关上柜子,又拉住他走到窗台前,眼神认真道:“你看这妆台木柜,有一盆我最喜欢的富贵竹,还有一把艾草,你记得要勤换水。”
“好。”
接着,她又带他去了储物间,将里头所有东西一一告诉他,还一脸认真道:“你必须亲力亲为,不能假旁人手,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也包括你呦。”
严凛失笑。
他将她搂入怀中,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心中情愫涌动,嗓音沙哑道:“干嘛,你也在家,样样交代,往后你天天督促我,我每样给你办,这样不好吗?”
噗嗤。
徐满枝笑了。
她挪开脑袋,勾住他的脖子,眼神亮晶晶道:“那是自然,假如我要有事出门,你也不能马虎,不能忘记,不然等我知道你懈怠,我生起气来,就会不理你的。”
“好,好,我保证不忘记。”
严凛前脚刚保证好,徐满枝又拉住他去厨房,从一个角落里取出一块金锭,惊得他眼神突突乱跳。
她,她哪里来的金锭……
徐满枝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放心,这个是我卖香料挣的,样样有记录,拿所有的活钱跟人换的,这次凌家出事,你要用得上,只管拿去用。”
她拿出来的东西,全是过了明路。
至于其他大批物资,全囤积在空间里,没有正当途径,她不会明目张胆拿出来,考验人性这种事儿干不得。
但眼下局势紧张,凌筠野帮她不少,不能见死不救。
一颗金锭已经是极限了。
严凛心酸。
他将金锭塞回妻子手中,拒绝道:“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全权负责的,只是连累你跟着我受苦受累……”
一说完,他眼眶湿润,鼻子酸涩。
徐满枝拍着他肩膀,很用力。
“傻瓜,用得上钱自然是最好,用不上就麻烦了,该咋咋,反正咱身正不怕影子斜,是吧?”她笑。
严凛心口如针扎。
她总是笑啊笑,哪怕明知道他心情低落,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如一汪清泉流过他的心尖。
他一把搂她入怀,嗓音哽咽:“对,你说得对,咱什么也没错,怕什么呢。”
再不济不过是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