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可怜巴巴的许老二获得了周知远的同情,他确实不容易,爹娘去世早,把弟弟拉扯长大、还养得膘肥体壮,许老二是真不容易。
周知远同情他,温和地说道:“为了弟弟,你是真不容易,有口肉自己不舍得吃,也要留给弟弟吃。”
“是啊。”许老二感叹,好似回忆起那段艰苦的日子。
而周知远也发出了感叹:“为了弟弟,你要花费多少心思,才能把他养得膘肥体壮啊!”
“可不是吗?这些年我真不容易啊!”许老二完全赞同他的说法。
周知远又说道:“为了弟弟,你这么大了都没结婚,真是难为你了。”
“是啊。”许老二大起知己之心,他为了许老三,都三十多了还没结婚,可许老三却不理解他,竟认为是他长得丑,又矮又瘦又难看的缘故,没有哪家的姑娘会看上他。
周知远的话让他想起这事,不由心里难过,这个弟弟怎么就不知道哥哥是为了谁呢?
这时许老二大起知己之心,觉得周知远理解他。
而众人却诧异地听着两人说话,这一会功夫,他俩竟然谈得很投机。
韩雪和王大刚默默站在一边看着,而万春芳却不耐烦了,她和许老二打过交道,知道这家伙的套路,先装可怜,然后装糊涂,蒙混不过去,就由许老三上来胡搅蛮缠。
许老二反复使用这一套路,万春芳经历过几次,这时见周知远表达同情,不由心里着急起来,往前走一步却看见韩雪冲她轻轻摆手。
万春芳迟疑一下退了回去,转脸看看王大刚,见他眨眨眼,心里明白,这时最好旁观,韩雪和周知远昨天才来,她和王大刚需要观察一番。
周知远如今独挡许老二,就看他如何做下去,同时观察韩雪的魄力。
万春芳拿定主意,静听周知远说道:“为了弟弟,你偷盗了演武商店。”
“是啊。”许老二再次发出一声感慨,随即叫道:“不是。”
他被周知远带进了惯性思维,“为了弟弟”,这句话周知远说了三句,句句说到他的心里,第四句还说“为了弟弟”,许老二顺着这个思维顺口说声“对啊”。
这个时机抓得极好,昨晚许老二挨了一记鞭腿,虽然不像装的这么虚弱,但脑子也不是完全清醒,周知远抓住这个时机把他套进来,不管他后面的否认,立即转对韩雪说道:“韩科长、是否联系派出所?”
韩雪马上接道:“万姐、给派出所张所长打电话,就说韩雪请他派出警力抓捕许老二。”
而万春芳这时还在错愕中,“周知远竟给许老二扣上一顶犯罪分子的帽子?”
她不明白周知远是何用意,猛然听见韩雪说话,想也不想立刻回道:“我去打电话。”
万春芳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周知远的喊声:“万姐、不用派警力,我一个人就能将他们逮捕,敢反抗、就地打倒。”
随即传来许老二的喊声:“冤枉啊,万同志留步,这位领导,我是冤枉的。”
听两道声音传来,万春芳放慢脚步心里核计,再听王大刚说道:“你自己承认的。”
许老二的哀求声传来:“我以为周同志说我弟弟呢,王同志,您了解我,我哪有那个胆啊,真冤枉啊!”
这时万春芳猛然醒过味来,转身走回来,对韩雪低声说道:“韩科长、听他怎么说。”
韩雪轻轻点头,作为负责人,当下属工作受阻时,她要上前解决问题,当下属工作顺利时,她应采取不干预的态度,她在这点上把握得很好。
万春芳就对她的态度满意,也对自己的反应很满意,一句话就将对方定为犯罪分子,这一点站不住脚,派出所因此不派警力,他们就尴尬了。
韩雪肯定想到了这一点,故意说出“韩雪请张所长”的话,可能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
这时万春芳明白过来,不禁再看一眼韩雪,知道她与张所长的关系很近。
这一会的功夫万春芳明白许多事,再听周知远说道:“万姐、你别可怜他,被抓住的犯罪分子都会露出一副可怜样。”
这时讲理青年说话了,“周同志、许二哥只是说顺口了,绝无偷盗演武商店之事,您不能因为一句口误就定性吧?”
讲理青年跟他讲过理,还认为他很讲理,准备继续跟他讲理。
而周知远当然要讲理,指着违建房说道:“有证据,许老二为何要建房子?就是为了存放偷盗物品。”
周知远的目标直指违建房,其目的揭开了。
但他将违建房与偷盗演武商店联系起来,就让许老二急忙解释:“建房是因为我要结婚,老三总要有个地方住吧?”
“结婚?”周知远疑问一句,随即看看许老二,断然说道:“不可能,你长成这样,还不务正业,哪家姑娘能看上你?”
周知远否定许老二的话,又突然说句“不对”,随即坚定地说道:“有种可能,拐卖妇女。”
他给许老二扣的帽子越来越大,许老二尖叫道:“绝对没有拐卖妇女。”
这个罪名可以吃枪子了,惊恐的许老二的高声辩护。
可周知远仍然怀疑,“你否认没用,新娘子在哪?我们进行核实。”
他步步紧逼,可许老二还真不敢耍赖,连许老三这个滚刀肉都不敢说话,生怕让他找着机会就出手。
周知远把握住了一点,政府工作人员殴打群众就出大事了,但出手抓罪犯却是职责之内的事,所以就拼命给许老二扣上犯罪分子的帽子。
而许老二拼命解释,就是绝对不想让他出手。
这时许老二很被动,被周知远抓住“是啊”这句肯定词,被扣上犯罪分子的高帽子。
许老二是这片混混的头目,带着这顶帽子,经常成为民警重点关注的对象,春节前演武商店被盗,公安机关第一个查的就是这些混混。
当时许老二也去了派出所,言辞凿凿地做了一番解释。
他没偷盗演武商店,但周知远就说是他干的,还要给他叠加罪名,扬声说道:“许老二的罪名有三,一为侵占公家财产,二为偷盗演武商店,三为拐卖妇女,可能还有儿童,三罪相加罪不容诛,可以将他逮捕归案了。”
他的态度坚决,就是要给许老二定罪,而韩雪沉吟不语,万春芳张张嘴又闭上,觉得自己说话不合适,用胳膊肘轻轻顶顶王大刚的手臂。
于是王大刚说话了:“拆除违建、收回倒座房是我们的职责,有没有罪由派出所决定。”
王大刚的这句话让许老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说道:“对对对,我绝对配合派出所调查。”
他表态积极,可周知远却不理他,对王大刚说道:“王哥、我的看法与你不同,你看...”
他指着倒座房说道:“这排倒座房是公家财物,被许老二霸占,就是侵吞公家财物;你再看...”
他又指着违建房说道:“这座违建房占用的是国家土地,属于公家财物,所以...”
周知远收回手臂正色说道:“许老二犯有侵吞公家财物罪,应移交公安机关追究刑事责任。”
这个罪名还是够大的了,侵吞公家财物,弄不好够枪毙的。
周知远一定要对许老二“开枪”,许老二心里明白,这就叫公报私仇。
可他不敢与周知远硬扛,转对万春芳低声下气地说道:“万同志,您知道我的情况,请你说句话。”
随后看向韩雪,恭敬地问道:“看您像位领导,请问...”
万春芳说道:“这是我们韩科长。”
许老二立刻露出笑脸,低声说道:“韩科长好,我没文化,不知自己犯了错误,我会立刻改正,请韩科长给我两天时间改正错误,好不好?”
他说得诚恳,韩雪看看他,又看看周知远。
周知远立刻说道:“韩科长、其他罪证需要调查,但这座违建房和那排倒座房却是真实的犯罪证据,不能给他改正机会,应该将他们拿下,扭送派出所。”
周知远这是急不可耐地想动手了,许老二哥俩和四个青年一齐颤抖一下。
而韩雪这时就要说话了:“是扭送派出所,还是给他们改正机会,我们就在现场开个小会,统一一下意见。”
她会当领导,不搞一言堂,召集周知远、万春芳和王大刚,走到倒座房边嘀嘀咕咕。
周知远低声说道:“许老二一定想拖时间,如找到李怀义说话,我们很被动。”
这话得到万春芳和王大刚的支持,韩雪却沉吟一下说道:“他们现在这副样子,如让他这时拆,显得我们不讲道理,可能引起群众的反感。”
韩雪说得也有道理,院里的男女老少看着呢,群众的印象分很重要。
于是周知远断然说道:“先让他腾出倒座房,交给院内居民暂时使用,然后给许老二半天时间,今天下午必须拆除。”
这个方法有点打土豪分田地的味道,将倒座房还给院内居民一定得到他们的好评,再对许老二实施强拆手段,不会引起居民的反感。
他有自己的想法,动用打通语言脉络神器很累人,既然取得主动就必须乘胜追击,这场心理战适合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