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俊妩还当她良心发现,正准备伸手去接的时候,就见媚娘将茶壶的水倒在了姜俊妩的毯子上。
“你做什么?”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媚娘急忙道歉:“我手没端好,我看看都淋湿成什么样子了。”
说罢就去掀姜俊妩的毯子,因为受伤,姜俊妩毯子下面可什么都没穿,这一掀,姜俊妩瞬间整张脸都红了,也顾不得疼,当即去抓媚娘的手。
“你干什么!”
饶是姜俊妩手快,也被媚娘掀开了一角,主仆几人当即笑了起来。
“哎呦,打的还真狠啊,皮开肉绽的!”
姜俊妩一张脸憋得酱紫,从未遇到过如此难堪的场面,气的捏着被角的手骨节都在响,羞愤怒喝:“媚夫人,你别太过分!”
媚娘故作优雅地坐在姜俊妩的床边,笑嘻嘻道
“都是女人,怕什么?”
姜俊妩大叫:“都是女人你脱了给我看看!”
媚娘和其侍女的讥讽愚弄笑声像一枚枚钢针,狠狠扎在姜俊妩骄傲的心上,她又疼又恼又羞,却又无可奈何。
媚娘今日显然心情非常愉悦,哈哈一笑
“我又没犯错,没让人扒了裤子当众打,有什么可看的?”
姜俊妩气的牙齿根都在咔咔响,她是被打了没错,可没被扒了裤子打,流言蜚语一传,超过两个人就得面目全非,尚不知再远些的,是不是听说的就是她被扒光了打。
她这以后,真的就是没脸见人了!
“你们给我出去!”
媚娘笑得脸都快抽筋了
“姜夫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为掌家之人,理应来看看。况且你以下犯上,冒犯王爷,便是我这主理后院之人的失职,虽说王爷已经罚了你,但是我还是有监督之责,今日前来,就是要规训你为妾之本分,为奴之职责。来人,将东西呈上来。”
“是!”
媚娘侍女桃子端来厚厚的两本书,一名为《下人书》一名为《王府则》直接摆在了姜俊妩的面前,随即杏子拿来纸笔铺在了姜俊妩的面前。
媚娘道:“蛮荒之人,不懂礼教,冒犯王爷,尊卑不分,今日罚你抄写这两本书,我就在这里监督你!”
姜俊妩趴在床上,伤口还在疼,被羞辱一番后,还得抄书?姜俊妩又羞又气,简直要被气炸了,一股郁结于胸的气涌上来,她只觉口中一股腥甜。
姜俊妩生生咽了下去,目光愤恨地瞪着媚娘。
“我若偏不抄呢?”
媚娘冷笑:“哼,你若不听话,我就让侍女把你拖出去,让众人看看在王府不听话的下场。”
“你!王爷罚我禁足,你敢拖我出去?”
媚娘道:“我不带你出去,但可以带人进来!”
“你!”
姜俊妩嘴里的腥甜终究还是没忍住,吐了出来。
若是让众人看到她现在如此衣不蔽体的样子,她就真的不用活了。若是她没受伤,单手就能制服媚娘,但如今她身上有伤,动弹不得,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姜俊妩压了压怒火,气的手都在颤抖,却还是颤颤巍巍地拿起了笔,趴着抄写。
媚娘闲适地往后一靠,喝着茶水,一脸满足愉悦地望着姜俊妩。
云芽回来看到这一幕,大喝道
“你们干什么?”
姜俊妩闭了闭眼,又继续誊抄。她知道云芽在众人面前,什么都做不了。
云芽想冲进来,怎奈双拳难敌四手,被媚娘带的几个嬷嬷直接推搡在地上,云芽几次爬起来往里冲都没用。
小娅被这阵仗吓得哇哇哭,一时间登阳楼中,嬷嬷的咒骂声,孩子的哭喊声,云芽的哀求声不绝于耳。
所有声音交织在姜俊妩的耳朵里,只觉得万箭穿心,笔下的每个字似乎都在嘲笑着自己。她努力压制着怒火,把眼睛都憋红了,也不让自己落下一滴泪来。
云芽眼见冲不进去,哭着把眼泪一抹,跑出了登阳楼!
杏子进来有些担忧地说道
“夫人,她肯定是向王爷告状去了!”
媚娘不屑道:“让她告去,王爷都亲自责罚她主子了,我不过是让她主子抄抄书,便是王爷知道也不会怎么我!”
云芽一路跑,跪在谦明阁外声泪俱下地哭求着。
“王爷,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家夫人啊!夫人自小骄傲,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你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书房中,时桑站在穆璟的面前静静等着。
上官瑜翻着书,觑了一眼穆璟,终究没忍住,开口道
“她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杀人不过头点地!”
穆璟淡漠道:“死本来就比活着更容易!”
晚夏时节,风急雨骤,不过一会功夫,雷声起,滂沱大雨便打了下来。云芽哭求的声音在大雨中渐渐模糊,声音却一直没断过。
时桑见自家王爷不为所动,侧身望了一眼外面,云芽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十六公主姜俊娅,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找了过来,跟着云芽一样跪着,哭求着不要欺负九姐姐。
她年岁还小,在风雨中被冻的瑟瑟发抖,云芽赶她走,她也不走,只是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穆璟抬眸,吩咐道
“让人带十六公主下去沐浴更衣。”
时桑会意,安排人将小娅带走了。
云芽哭的不行,登阳楼护不住自家公主,谦明阁护不住小公主,又急又慌,除了一遍遍的哭求,别无她法。
风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顷刻间就已过了一个时辰,云芽声音都快哑了。
穆璟放下笔,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对时桑道
“把媚娘送回妍华馆,拿回管家印,交还给书柔。”
“是!”
时桑当即出门,上官瑜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云芽听到是去帮夫人的,忙不迭地跟了回去。
媚娘气势汹汹地来,暴跳如雷的走。姜俊妩终于可以不用抄写,整个人累的趴在床上,直到人都散去,她才实在忍不住落下两行泪来。
云芽知道自家主子受了委屈,却只能跟着默默流泪,然后继续忙着打扫院落,领餐食照顾小娅。
夜晚,风渐微凉,穿过树梢沙沙作响。
穆璟一身藏蓝色衣衫,仿若隐入黑暗一般。他负手而行,站定在登阳楼的外面,望着登阳楼中的点点烛火,仿若随时都要被黑暗吞没,却又倔强地明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