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瑜目光低垂,完全无法想象这样娇柔的身体中到底住着一个多么强大的灵魂。
身于泥沼之地,却傲骨铮铮,聪慧诡诈却也刚硬耿直。
在这一刻,他忽然就理解了穆璟为何会对她怦然心动。她强大的内心因为足够爱自己,所以诱之以爱人。
她的莽撞是愚蠢却也是勇敢。
上官瑜试探性地问道
“你可想过换种方式去达到你的目的?”
姜俊妩转眸:“什么方式?”
“隐忍以蛰伏,厚积而薄发!”
姜俊妩望着上官瑜,思索片刻后,似是不屑。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蛰伏久了,或许就会忘了自己所来何处又终将何往。”
上官瑜心有凄然,很想说她没有一鼓作气的资本,却又无法说蛰伏久了不会忘了来路。
万俟亡族已五年,而前路却遥遥无期,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会忘了自己是谁。
他好像没有足够的资格来劝解姜俊妩。
夜晚微风习习,吹的姜俊妩鬓边的头发飞扬,她伸出手将头发挽在耳后,没了刚才的锐利,声音柔和许多,她忽然问道
“你所认识的穆璟,是什么样子?”
上官瑜似是没想到姜俊妩会扯到穆璟身上,思量了下回道
“应该和你所看到的不一样。”
“说来听听。”
上官瑜望了一眼姜俊妩,笑着摇了摇头
“还不到时候,我此时便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你是个聪慧的人,时间会给你答案。”
姜俊妩抬头望了一眼上官瑜,忽然哑声笑了一下。
“我觉得他很幼稚,既幼稚又愚蠢。”
想到把她变成自己人的方法竟然是让她怀个孩子?这人脑子有病吧。
上官瑜微感诧异,却又莞尔。
“他还有很多面,你会慢慢发现的。”
“也许等不到我看到他很多面,他就会死在我的手中。”
上官瑜安静笑了笑,不置可否。
随后的一段路,二人似乎都没了闲谈的心情,想说的话题都太过沉重,各扎人心。
很快上官瑜就将姜俊妩送到了登阳楼的门口,云芽已经望眼欲穿地等着了。
姜俊妩行了一礼:“多谢公子。”
上官瑜回了一礼,看着姜俊妩进了登阳楼的大门。
转身离开的时候,上官瑜无奈地摇了摇头。
姜俊妩真的是一个修养极好的姑娘,她恨穆璟,却对同为亡国之人的自己有礼周全,不知是否因为同病相怜之故。
姜俊妩回到登阳楼以后,很是安静地待了几天,尽量减少存在感。在云芽一点点的教导下,她也开始学着叠衣服、扫地、整理房间和院落。
登阳楼很大,单是一圈打扫下来就得让人腰酸背痛,不过姜俊妩聪慧,真正想要学习时,上手也快。
而且姜俊妩发现在打扫院落的时候,能够让她好好静下心来思索事情,思绪反而更清晰理智。同时看到院落中有些设计不合理时,她也会适当地进行调整,好让整个院落看起来更赏心悦目些。
在姜俊妩的带领下,连小娅都开心地加入了打扫的队伍当中。
园中落叶纷飞,姜俊妩将落叶丢给小娅,乐的小娅一直在那转圈圈。
姜俊妩手撑着扫帚,脑海中回想起当日醉月楼其他几位公主的遭遇,她就觉得这个时候的安静祥和对于她们而言是弥足珍贵的。
正和小娅打闹,云芽从二门外进来,朗声道
“夫人,单夫人来了。”
姜俊妩回眸,就见单鸢一身利落的骑马装就走了进来,整个人风尘仆仆又生机勃勃,只是有些陀红的脸颊上带着几分羞涩。
看到姜俊妩在扫地,她也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径直上前,将一束花递给了姜俊妩。
姜俊妩一脸不解,低头看去,是野生的美人菊,红艳烈烈,只生长在秋天,山野之地才能看到。
单鸢笑的明朗
“我和王爷出去骑马的时候看到的,觉得别致就采了一些回来,给你一份,给怀姐姐一份,你插起来留作观赏。”
姜俊妩有些懵地接了过来,她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既朴素却又珍贵。
单鸢见姜俊妩留了下来,笑的很是开心,似乎姜俊妩能接下她的东西是她的荣幸一般。
姜俊妩却道:“你和穆.......王爷出去了?”
单鸢嗯了一声:“王爷考我骑射,只是我学的实在不是很好,以至于每次都很紧张。”
姜俊妩思绪一转,笑道
“女子学骑射和男子不同,你若不嫌弃,我可以教你,我的骑射很好,不信你下次可以问问王.......爷!”
“真的吗?你真的可以教我骑射?”
单鸢笑的像个小孩子一样高兴,似乎完全没怀疑姜俊妩的骑射能否真的教她。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有人教,就非常高兴。
姜俊妩笑容中带了三分真诚,有时候都恍惚这个姑娘不像是比自己大的,而是比自己小。
“只是不知你能否说服王爷允我教你!”
单鸢甜甜一笑,吐了吐舌头,调皮道:“我努力。”
姜俊妩笑:“好!”
“那你忙吧,我再去给怀姐姐送一束。”
单鸢转身就走,姜俊妩喊道
“你换一身衣服再去!”
且不说身着一身骑装见客是有几分无礼的,单是让别人看到她一身骑马装在王府中乱晃就不免被有心人觉得她是在炫耀。
姜俊妩见她一派乐天单纯,似是不懂,并不在意,但可不代表谁都不在意她的这种行为。
单鸢都走到门口了,回眸摆了摆手,笑道
“没关系,你和怀姐姐不会介意的!”
说完就又是一阵风地消失在了登阳楼的大门口。
小娅看到此花漂亮,伸手来够。
“姐姐给我,姐姐给我!”
姜俊妩分出一朵来递给小娅,看她高高兴兴地去找瓶子要插。
云芽走了过来,从姜俊妩的手中将花接了过来,看了看,温声道
“是挺好看的。”
姜俊妩道:“穆璟对她倒是挺好的。”
云芽望了一眼门边,疑惑道:“看单夫人的性子,完全不像是学骑射的人。前两日奴婢还看到丁夫人指着她骂,她那么大的个子,非但不敢回一句嘴,甚至只能傻站在那哭鼻子,丁夫人不让她走,她就一直在那站着,站了足足两个时辰,丁夫人发了话,她才回去的。
如此性格,王爷竟然会亲自教导她骑射,当真是让人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