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显然也是才知道皇帝今日闹出的原来是这么一场,目光冷沉地盯了穆璟一眼后又落在众人面前。
姜俊妩心中也在琢磨着,这宣国皇帝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能将四岁的穆璟送到郢国为质,一去十来年不管不顾,可见是不重视这个儿子的。而太子是他自小就喜欢的孩子,又是东宫之主,好像于情于理都不该是针对他的。
就算真的是太子的错,为了颜面也该是私下里责问,而非当众,难道是想处理穆璟?
皇帝出言臣子不得不回。
鸾台侍中蓝辰回道:“既是流言,自然当不得真。”
平阳侯袁渠道:“但流言多了也不免引人猜疑,还是说清楚为好。”
七皇子道:“这种事情需要说什么?十七王子出生后是入了王族的金奎玉蝶的,这样的质疑在质疑什么?质疑的是十七王子还是陛下?”
姜俊妩听此声音有气无力,好奇望了一眼。
只见在离姜俊妩两三个的距离外,有个羸弱的皇子。他身形消瘦的可怕,面色也很苍白,但是依稀能看的出来此人俊逸非凡。他斜靠在座椅上,望着上面的时候,目光炯炯,义愤填膺。
似乎很生气别人如此质疑穆璟一般。
刚才姜俊妩就听人提了一句,好像是七皇子宁王穆琛。
平阳侯似有几分不屑,说道:“陛下让我们说说的,自然不会怪罪。”
孟玄朗接口道:“臣认为流言不真,陛下英明,岂会做出混淆皇家血脉之事!”
雍王冷笑了笑,凝了一眼太子,反驳道:“孟大人此言差矣,父皇英明也架不住小人暗害,襄嫔一个蛮荒女子,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也许父皇也是被蒙蔽的。”
“雍王殿下说的对啊,北方女子民风最是彪悍,一女服侍父子二人的都有,谁知道当年是什么情形,依我说,不如也来个滴血验亲,大家就都明白了。”
姜俊妩看过去,说话的人身处高位,好像是皇亲那边的。那么就是皇族亲眷,和陛下同辈甚至是长辈的。
下面的人听此也纷纷道
“皇族血脉不可马虎,既有疑惑就当解惑,真假立辩。”
“时间那么久远,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只是陛下不要被小人蒙蔽才好。”
“对呀,北定王爷自回宣国,既不迎娶正妃也不入朝为官为陛下分忧,当真不知这不羁的性格是随了谁。”
“......”
底下众说纷纭,但是大部分竟然都是对穆璟的身份保持怀疑的。
就算穆璟坐在这里,和殿上的皇帝有七八分像,众人还是觉得为太子说话比较好。毕竟太子是东宫之主,未来的皇帝,母后又是当今太后正坐镇于此。
陛下又没表明态度,自然是要向太子投诚。
一个为质多年的怪癖王爷如何能和东宫之主比尊贵?
雍王阴恻恻笑道:“本王听闻西北之地,若女子是近亲成婚,所生的孩子便会无孕育之能。北定王回宣国十年左右了吧?府中姬妾上百,竟然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见很大可能是那女子和自己族亲所生孩子,天生带有弱疾,永无子嗣。”
当众揭人短,再无血性的男儿都该爆发了吧。殿中安静了好一会,目光都落在穆璟的身上,似乎都在等着穆璟会怎么发作。
姜俊妩坐在穆璟的身后,他的背影如山,遮挡着姜俊妩大部分的视线,却也因为他的身影都在姜俊妩的眼前,她才能真切地感受得到,穆璟整个人虽然周身冷肃,却并没有因为雍王的话而生气。
若非知晓他的性格,都要觉得这个人是懦弱到一点胆气都没有了。
但是在穆璟的身上,姜俊妩却看到了好似已经过千山万水,一点波澜不撼山峦的沉寂。
姜俊妩心中忍不住在想,穆璟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能在这样一次次的羞辱中,淡然处之,蔚然不动,难道他真的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的吗?
众人没等到穆璟的爆发,倒是七王子首先爆发了。
“穆珲,父皇还在此,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你如此羞辱人于众人面前,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凌王穆珩也道:“雍王殿下,注意下场合。”
“就是,雍王殿下说话也太不注重场合了,胡说八道什么?”
“话糙理不糙,说的也没错啊!”
“我可是听说北定王拒绝了很多好人家的姑娘,偏偏姬妾收了一大堆呢”
“这种事情怎么说的清楚哦!”
“......”
底下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姜俊妩望了望上面的那两个。
皇后似是很满意,眼睛中都带着笑意。皇帝面上则没有什么表情,跟此刻的穆璟更像了,但姜俊妩就是能够感受的出来,皇帝是有些不高兴的。
也不知道这份高兴是因为这话侮辱了穆璟还是侮辱了他自己。
皇后想来也是察觉到了,嗔道:“珲儿,不可胡说八道。”
雍王漫不经心道:“儿臣只是有一说一,儿臣听闻有滴骨验亲之说,不若将襄嫔的遗骨从皇陵中挖出来,将北定王之血滴上,如此既可以不伤父皇,也可以验明真假,免得争论不休!”
众人皆惊骇,这样大逆不道,有违人伦的话也就雍王敢说出来了。视线此刻全部汇聚在穆璟的身上,等着他又会如何解决。
若这样的侮辱都能忍着不出声,那简直是枉为人子了。
姜俊妩也在后面被震了一下,心想雍王这个死变态是怎么活着长这么大的?挖人家母亲的坟,若是她,必然要跳起来砍他了。
她视线凝向穆璟,她也不信穆璟还能忍下去。
穆璟没有再视若无睹,而是抬眸,目光淡漠而疏离地凝向皇帝,冷声问道:“陛下觉得如何?”
此刻殿中众人皆敛声闭气,安静的落针可闻,他们没想到穆璟会把这个问题抛给了皇帝陛下,而非他自己爆发。
这份隐忍,当真是够可怕。
皇后也知穆珲过分了,当即打圆场道:“珲儿,你说什么呢?还不来请罪!”
雍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当然,若是北定王亲口承认身份,也就不用验了,只要他说自己不是......”
“赏!”
皇帝的一声断喝打断了雍王继续胡言乱语的话,众人皆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赏什么?赏谁?难不成是雍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