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璟清淡平和的声音从姜俊妩的头顶上传过来。
“若是可以,我确实不想回泾阳城,若是能够偏居一隅,安稳地过日子,也并非不好。”
姜俊妩回眸,望着穆璟,似乎是没想到穆璟竟然还有远离朝堂的想法!
“你若是问陛下要一块封地,不就能偏居一隅,安稳度日了?”
穆璟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姜俊妩的头发,目光望着窗外的幽沉夜色,眼睛中有着迷茫和彷徨之色。
“自从我被当做质子送往郢国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可能安稳了。”
“呃.......”
姜俊妩不是很理解穆璟的这句话。
穆璟却仿佛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你知道吗?郢国人好战,又野心勃勃,但是如此野蛮的人如何能长久呢?
他们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会烧毁沿途中所有的东西,但是他们却没有发展的机会,大火过后,除了灰烬将什么都不留。
而无论这股火焰燃烧的多么凶,一旦没有可以燃烧的东西,就迟早会熄灭。”
姜俊妩蹙了蹙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穆璟没有明说,只是又道:“郢国有两个人,非常善战,他们一人名少府一人名阳朵。日后你若是遇到了他们,你记得,少府的缺点是冲动,阳朵的缺点是谨慎。
他们虽然很强,却并非是真的战无不胜,反而或许是因为个子太高,脑子缺氧,很多时候都很愚蠢。你要相信,人的繁衍强大从来都与个体的强壮无关。”
姜俊妩越听越糊涂,盯着穆璟的眼睛看,也没喝醉啊,怎么说起这些没头没脑的话来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穆璟笑:“想起了一些在郢国的事情,有感而发而已,去休息吧!”
姜俊妩有点琢磨不透穆璟话里的这些意思,只能理解为他想转移话题罢了。
单家院中。
单聪在房间中愤恨地摔打着东西,想到自己要娶一个母夜叉,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想他堂堂单家少爷,在耀州的地界一向是能横着走的,莫说一个女土匪,便是知府的掌上明珠,单聪都嫌弃她身份低,配不上自己。
到了如今倒好,自己竟然要娶个女土匪,日后在耀州,自己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单聪越想越生气,把屋子中的东西都给摔了一个稀巴烂。
这时单聪的贴身小厮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里面惨状也只能当做看不见。
单聪冷道:“让你查看的消息如何了?”
小厮躬身道:“张大人去看了,确认了那个人就是北定王穆璟,还亲眼看到他和知府说话,知府一直都很恭谨,可以确认下来。”
“好好好,我当是谁来报复我来着,竟然是这尊大佛到了,难怪去了一趟土匪窝都能全身而退。单鸢那个死丫头,倒是够好命的!”
小厮又道:“张大人说了,北定王和太子一向不和,我们离献州不远,完全可以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辰王殿下,让太子来给少爷出气。”
单聪蹙了蹙眉,手捻着自己的下巴来回踱步在认真思考,随即道
“但是这时间上来不及啊!如果我说北定王和土匪勾结,就是太子想要伸出援手,这么远的距离,也阻挡不了我要娶那母夜叉啊!”
小厮笑道:“少爷可以要求推迟几天以做准备呀,况且就算是娶了,只要没了土匪窝这个靠山,一个姑娘在单家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说的也是!”单聪点了点头:“之前单鸢在我家的时候,还不是要乖乖听话?只要让她没 了靠山,那命就是抓在我的手中,我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
如此想着,单聪当即走到了书桌旁书写起来,然后交给了小厮。
“务必让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到献州辰王府。”
“小的这就去。”
泾阳城东宫。
太子穆珺正在和一群文人饮酒作诗,在房间的中间有女子翩跹起舞,还有乐师在弹唱。
竹影摇曳中,一片风流温雅。
皇后萧氏来到门边,面容冷肃。
陪侍的人员见状,很有眼力见地纷纷告辞。
穆珺起身,给皇后行了一礼。
皇后没有先理会太子,而是给身边的人一个眼神,没多久整个东宫之中就只剩下母子二人。
皇后径直绕过太子,来到了他刚才所坐的位置上,目光落在那黑白相间的棋盘上。
太子见皇后并没有想要让自己起来的意思,也就不在意,径直站起了身,坐在了皇后的对面。
皇后凝视着穆珺的眼睛,满脸不屑中带了几分讥讽。
“你一直都是如此有雅兴,就是不知道这份雅兴还能拥有多久!”
穆珺浑不在意皇后口中的嘲讽,自饮自酌。
“母后何出此言?若是来看望儿臣的话,也该说两句好听的,若是想教训儿臣的话,儿臣扪心自问,也未做惹恼母后的事情。”
“你整日里只知道窝在这东宫之中,与那些个文臣,舞文弄墨,诗词歌舞,这些难道还不够惹恼本宫吗?”
“儿臣不知母后恼在何处!”
皇后手中捻起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中,原本还胜负立分的棋盘局势当即扭转。
穆珺见此挑了挑眉。
“你的这双眼睛是不是除了落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就看不到别处了?如今整个朝堂的局势,你可有了解过?”
“如今盛世安康又有父皇英明治国,儿臣还需要看什么?”
皇后冷笑:“你是真糊涂还是在母后面前装糊涂?穆璟娶亲的事情,你怎么看?”
穆珺捏起一块糕点塞入了口中,目光中带着几分澄澈
“他成他的亲,我需要看什么?不过据儿臣所知,北定王为了逃婚,已经不在泾阳城了,儿臣便是想去看热闹,也看不上。”
“你......”皇后的眉眼冷俊,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穆璟是逃了,你可知陛下为何突然要给他赐婚?”
穆珺犹豫了下:“父皇想给他赐婚的心思不是早就有了吗?如今不过是付诸行动罢了!难道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皇后手中捻着棋子,暗暗捏紧了紧,她沉沉地舒缓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自己内心中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