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期间,陶绮言把要展出的手稿和作品清单又一项一项的检查了一遍,确保一切无误,才合上电脑。
她从陶宅那个大衣柜里带出来的旗袍和首饰也在其列,除了幻羽。
那是她妈妈给她的成年礼,只有那一件,她不想让别人围着它,欣赏也不行。
年假第三天的下午,谭郁川和陶绮言履行这一周的半天约会,在缆车上看到了橘色的日落,两人身上都有一层淡淡的金光,陶绮言只偏头看了一眼谭郁川的侧脸,就移不回去了。
霞光从他的眉骨镀到下颌,再到凸起的喉结,整个人轮廓分明得像是被圣洗过的天神雕塑。陶绮言心怦怦直跳,忍不住踮脚过去亲他的脸,谭郁川低下头,目光专注痴迷,呢喃道:“言言,你好美。”
陶绮言红着脸睁大眼睛,为什么抢她的台词说?
下一秒男人的唇就落到她唇瓣上,陶绮言闭上眼,下意识伸手够他的脖子。
好的,落日也像烟火一样,只看了个开头就没记忆了。
约完会他们去清水苑吃晚饭,谭郁川有一场应酬,吃过饭没多久就得离开,陶绮言送他出去。
今晚月色很亮,庭院里洒着淡淡银辉,一片清明。
陶绮言转头看看内厅,他们都在各忙各的,她低头看着谭郁川牵自己的手,一派宁静的跟着他走。
她突然道:“你和外公怎么这么多话说。”除了吃饭的时候,两人就一直聊天,她偶尔会附过去听听,看见外公总是舒展着表情,有时还笑两声。
她不平地说:“你再多来几次,我的地位就不保了。”
谭郁川哑然失笑:“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简老最喜欢你。”
陶绮言一抬下巴:“当然!”
他停住脚步,看着她的脸,笑着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明天来接你。”
“嗯。”
她今晚要留在清水苑。
走到车边,要分开了,谭郁川扫一眼那边的落地窗,低声道:“他们没人看这边。”
陶绮言心虚推他:“不行。”
他没办法,转身上了车。然后撂下车窗准备跟她道别。
陶绮言突然往前踱了几步,手扒着窗框,叫他:“谭郁川。”
“嗯?”他凑过去想听她说什么,颊边就落下飞快一吻,柔软轻快。
“这样就看不到了。”她带着得逞的坏笑朝他眨眼,然后后撤一步,背手看着他。
他垂眸笑了笑,心下甜蜜又无奈,她总是有这样的本事。看着她坏笑的脸,他忍不住捻了捻手指。
手痒,刚上车就想抱她。
月色明亮,女人立在庭院,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扬手朝他告别:“明天见,谭郁川!”
明天见,言言。
*
等老爷子睡下,晚十点,陶绮言也从游戏房起身,正要回自己的卧室,简璃突然端着红酒站在一楼叫住她。
高脚杯里的酒红艳的像血,因女人白皙的指尖晃晃悠悠的,她声音带着点微醉的娇媚:“言言,今晚要不要跟Jessica睡?”
陶绮言脚步一顿,偏头看她,扬唇,点了点头。
简璃的大床特别软,有一股属于Jessica身上的、她特别熟悉的花香味,陶绮言说不上来是哪种花,也没闻过类似的香水,但就是特别好闻。
旁边是Jessica柔软的身体,她闻着幽幽香味,很快昏昏欲睡。
简璃把脸垫在手上,侧过身子看陶绮言睡得逐渐安稳,眸色柔和。
她轻轻唤:“言言?”
对方动了一下,像是听见了,也像是无意识。
简璃手放在陶绮言肩膀,轻缓地拍,少顷,微微叹气,“我们言言,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啊?”
月亮沉入酣梦,夜色安静里,无人解惑。
转天,七月十九号,江城,天气晴转阴。
年假的最后一天,陶绮言早上九点洗漱完毕下楼,看到厨房热热闹闹的,简璃连同两个阿姨在备菜。
她无声笑笑,和外公打了招呼,就准备去暖房里给那些娇贵的花草浇水。她提着水壶站在门口,眯眼看今天的太阳,阳光打在脸上特别暖,温度适宜。风吹过来的时候,陶绮言有点想流泪。
简璃今天特别有兴致,下厨做了酸菜鱼和荔枝肉,连同阿姨做的,宽大餐桌摆得满满当当,陶绮言吃了特别多。
三人饭后堆在沙发上看电视,简璃跟老爷子东聊西扯,老人没什么动静呢陶绮言先笑得不行,一家人欢声笑语。老爷子饭后也没喊困,允许陶绮言在自己肩上多靠了十来分钟。
最后是简璃看老人眼皮沉重,带他上了楼。
陶绮言照旧在楼下吃着水果,口齿不清的大声道:“外公,我一会儿就走啦,这周末再过来。”
简老大抵是真困了,没应她,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
陶绮言站起身拍了拍手,抬头看见简璃又下来。
她轻轻朝陶绮言点点头:“走吧。”
陶绮言却没动,低头看了看脚尖,突然上前抱了简璃一下。
简璃含笑,手捋了捋她后背,“乖。”
陶绮言去门口换鞋,朝她挥手,“我走了。”
她去地下车库开走自己那辆银灰色的跑车,驶上大路。
谭郁川是说傍晚来接她,她得趁着这会工夫去拿个药。从医院出来直接回四季湾,也免得谭郁川搁下工作再跑一趟。
从医院出来,陶绮言发现天毫无预兆地阴了,风有点大,吹的马路上沙石滚动。
怕不是要下雨了。她喃喃念着。突然注意到周围低矮的建筑,想起这片老街区在J大附近,住的都是些爷爷奶奶。她之前在这被追尾,还是路简明给她解决了麻烦,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路师。
附近路窄,她的车速不快。就在这时,手机震动,是叶初打来的语音。
甫一接起,叶初抱歉的声音就在车内响起:“对不起啊绮言,不是故意打扰你休假的。”
“你说。”陶绮言不在意,听出她语气有些压抑的急躁,猜测是工作上的事,神情微微严肃。
“齐老板那个厂突然打回一批中货需要重新确认,说是跟订单不符。他之前都是跟路师和你接洽的,他现在特别着急,但现在路师怎么都联系不上,所以我想问问你,看你能不能联系齐老板重新确认一下。”她说得快又清晰。
“好,我现在就给他打过去。”
“啊,谢谢你绮言!”叶初感动地哀嚎。
这个齐老板是合作珠宝厂家里后续出问题返厂最少的,也是最龟毛的一个。这回订单有误,估计齐老板没少为难,叶初是早被催的焦头烂额了。
挂断电话,陶绮言又拨出齐老板的,忙音响了一阵,她在这期间找到了停车的地方。
“喂!”
“齐老板,您好,我是陶绮言。”
她点开手机备忘录,在那密密麻麻的数字中找到齐老板的那一批订单,听见齐老板尖锐质问的声音,她把手机放在腿上,耐心地带笑安抚,几分钟后齐老板音调慢慢降下来,她又划动着备忘录,跟齐老板的员工一条条耐心地确认订单数据。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齐老板终于找到订单不符的原因,原来是厂子里新来的实习生输入电子版的时候把货号输错一个。
自己的人当着外人通话时被查出来这种愚蠢的失误,齐老板恼怒又丢脸,陶绮言又听见电话那头齐老板怒骂实习生的声音。
她摁了摁太阳穴,嘴上笑着劝道:“齐老板,既然不是货出了问题,那结果就是最好的,两方都没有损失,虚惊一场,您说是不是?”
齐老板被陶绮言始终如一的稳重语速安抚了不少,面上还是挂不住,语气有些硬,“是,还好是没什么损失。”
陶绮言开玩笑道:“那就好,我们这边叶设计师可是被您吓了一跳,第一时间召回我上岗,我接起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工作室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