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临逸坐在驾驶位,没立刻发动车子,他单手把玩着手机,想着老头子叫他来这一趟,莫名生出点不安。
他大概是知道他想回国的,寿数将尽,不管想不想承认,人都是会脆弱一些的,这种时候,最想念的,就是故乡。
只不过他不会让他如愿就是了。
他不配。
司临逸还会让他的所作所为,传回他向往的那片故土,就算魂灵飘过大海,也永远登不上那片有无数英灵驻守的土地。
他拨了个号码,简短道:“整理整理,明天上午发出来。”
对面说了句什么,司临逸没回,直接挂断了电话。
二十多年前,美国地区恐怖袭击事件频发,社会动荡低迷,阿米必利1在那时作为一种青少年间的“小零食”传播开来,吃下去会让人觉得精力充沛、充满力量。它的1、2代迭代的很快,不到十四个月的时间,效果更佳的2代迅速推广,从研究所到代理商赚了个盆满钵满。
后来研究人员很快发现,2代最大的短板就是容易产生抗药性,为了大量出售,他们调整了药物比例,经历多次实验,几年后终于研制出3代阿米必利。
也就是从这一代,阿米必利的性状更稳定,更接近于世人眼中认知的“药品”,真正作为一种抗抑药品在美、非、欧几大洲范围内售卖。
3代同样有劣性,调整配方后首当其冲的就是成瘾、长期接触后精神萎靡,经过多次小白鼠实验,研究人员发现3代阿米必利服用一段时间后,小白鼠会找不到家,嗅觉失灵甚至是产生失忆症状。
一部分研究员向总部提交报告,要求终止研究。
总部下发的文件同意了终止研究。
三个月后,纽约郊区的旧仓库里,另一批人开始了阿米必利3代的人体实验。
研究员也换了一批,联名终止研究的那五六个研究员被分配到另一处,是其中一个后来被外聘的女性研究员意外发现了有人还在开展秘密研究的事实。
她和总部上报了这个情况,只不过留了个心眼,两份相同的调查文件,一份递交总部,一份在三日后,定时传送给美国警方。
三日后,这位研究员在公寓被美国警方摁下。
她的名字叫Jane。
*
晚八点,天空有点微雨,打在身上连衣服也浸不透,反而凉丝丝的,体感舒适。
派对正热闹,陶绮言刚才在人堆里被簇拥着喝了好几杯酒,吵得耳朵痛,终于有空隙让她钻出来,感受一下凉雨微风。
她看看身后的人群,无奈笑笑,也松了口气。
dawson找的是个酒庄,外围是满山的葡萄园,现在夜幕降下也看不见葡萄藤架了,只有地面上连成一片的小灯,很有氛围。
陶绮言顺着铺满石板的小路往另一侧走,远离了吵嚷的人群。她想到二楼去,靠在阳台喝完这杯酒。
没走出多远后面就传来轻快的脚步,司安娜挽上了陶绮言的胳膊,贴着她走。
她毫不意外,偏过头看司安娜,问她:“你不玩了?”
司安娜仰头,“你去哪,我跟你玩。”
陶绮言没忍住一笑,刮了刮她的下巴。
是她邀请司安娜来参加派对的,她穿着短纱裙小皮鞋,红发上一串水滴型钻石亮眼,在阳光下俏生生的,dawson眼睛都看直了,拉着陶绮言要她给介绍。
陶绮言当时没说话,眯着眼睛打量了司安娜十几秒,才认可地点头。
司临逸是真的会养妹妹。
这才多久啊,刚从国内来时的那股班味全没有了,活脱脱贵族千金。
两人上了二楼,立在阳台边,陶绮言开口问她:“这段时间还做噩梦吗?”
司安娜摇摇头,偏头看见室内的桌上放着一瓶未开的葡萄干红,她走过去,说想喝。
陶绮言没拦着她,只提醒:“少喝一点。”
她笑:“别又和上次一样,醉到让我拖着你去房间。”
她说的是港城那次,好久之前了,不过司安娜还记得,因为那一晚,有些特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又听陶绮言调侃地问:“那你上次,哭什么?”
司安娜就不笑了。
“失恋了?”陶绮言弯眸,故意问。
司安娜抬头,对上她的眼神,倏尔看懂了陶绮言的意思。她又有些气鼓鼓。
她觉得陶绮言这人,有时候,真挺坏的。
什么都通透,偏憋着劲儿,逗你。
司安娜眼神控诉,憋着嘴不说话,陶绮言也不逗了。
“行了,不说了。”她把杯中的一点红酒饮尽,把杯子放在台面上,“司老板下月订婚,我礼都备好了,是送还是不送啊。”
她注意着司安娜的表情,没错过那一丝黯淡。
陶绮言挑挑眉,目光落到司安娜胸前的一个长吊坠上,吊坠尾端坠着一个六棱的黑曜石柱体,以她设计师的眼光看,生硬沉闷,完全没品味的一个东西,跟司安娜今天的装扮也不搭,她不觉得司安娜认为这玩意好看。
她看向别处,状似随口提议道:“喜欢就追呗。”
是死是活总得有个痛快,不然看着喜欢的男人跟别人订婚,这姑娘本来就拧巴,心里不得怄死。
不过这毕竟是陶绮言的想法,司安娜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万一她就想维持这个亲近的兄妹关系呢,毕竟迈出那一步有些东西就回不去了。
果然她小声说:“可我们是兄妹。”
陶绮言:“又不是亲的。”
司安娜垂头,手指揪着快要打成死结。陶绮言没再说什么,绕过她到壁柜边上,挑了一个形状好看的杯子,给她开了那瓶干红,倒了个底。
陶绮言推到司安娜手边,她倏地抬起头,哭丧着脸,小声说:“怎么……怎么追啊?”
陶绮言乐了,杏眸漫上点坏,暗声说道:“我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