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厚重的云,从天上飘转着落下的是雪,羽毛一般的雪花片片飘落,地面上却没能堆积出纯白的雪。
雪花被践踏,碾碎,反复踩踏之下变成漆黑的污泥,溅起的雪水染湿了裤脚,弄脏了长袍。
不过至少比被血染了好。
小巴蒂:“在想什么呢,洛斯特。”
硬质的靴底踩过‘邓布利多’的脑袋,提着魔杖的男人一步步走来,雪花刚落在他肩上就被融化,他刚处理完手头的那点任务。
洛斯特:“没什么。”
被点名的女孩长久的注视着倒塌的冰雕,曾经费尽心力,精心制作那久的成果就这样成为了可以随意踩踏,甚至有些碍事的垃圾。
贝拉:“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该要什么奖励了。”
声音来的有些远,是在比小巴蒂更远一些的位置,看来那位也刚处理完。
小巴蒂:“洛斯特才没那种兴趣,她知道这是应有的荣耀,而不是该去炫耀。”
有食死徒在的地方总是安静不下来,尤其是他们的领袖还不在场,两个实力相当的人斗起嘴没人敢阻拦。
一道光芒闪过,剩下的几个冰雕在她面前四分五裂。
贝拉:“小心点,安东尼,要是管不好你的魔杖,我就帮帮你。”
有人帮洛斯特看清了魔咒的来源,但这并不重要,冰雕已经断裂,砸在地面上,碎的更彻底。
小巴蒂:“做的还真像。”
小巴蒂将那颗脑袋踢过去,圆滚滚的脑袋一路到撞到洛斯特脚边才停下,是邓布利多的脑袋,这是第一位牺牲者。洛斯特没跟着踩踏,却也没捡起它。
贝拉:“迷途羔羊在此找到归处......看来还是个喜欢读书写诗的孩子呢。”
贝拉踩碎一块冰,上面漂亮的字迹随着碎裂的冰块消失不见,嘲笑和讽刺在耳畔回荡,没跟着笑的洛斯特成为视线的焦点,但后者将残存着羔羊字样的冰块踩住,一点点碾碎。
啸叫的猫头鹰在相对僻静的花园里异常显眼,三人抬头,展翅俯冲的雕鸮多了一只‘小翅膀’,在正下方。
小巴蒂:“是你的雕鸮,看来有人找你,洛斯特。”
信件掉落,只有一行字。
八楼见。
没有落款,但这个字迹洛斯特还是认识的。
这个时候敢在学校里让猫头鹰就这么飞出来传信的人也只有一个。
伏地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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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把故事讲明白,时间得退回到一周之前,那时候的洛斯特还在思考怎么让只能传送东西的消失柜可以传送活物,每天都有些牺牲品被不人道的销毁,蟾蜍,老鼠,后来是小鸟。
七。
德拉科不理解洛斯特为什么舍弃了更好找到的活物,非要去搞几只喧闹的鸟雀来做实验品,它们在等死的日子里在笼子里叫个没完。那不是从什么宠物店里买来的,而是芬德抓来的。
本来野生的小鸟,被囚禁在鸟笼,等着死亡在每一次的日出日落之后更靠近。随着笼门被开启,伙伴被带走,继续惶恐的,迷茫的在鸟笼鸣叫,渴求着自由,歌颂着生命,直到那只手落到自己的身上。
然后直面真正的死亡。
德拉科:“我现在很难不担心你的心理状态了,洛斯特。”
德拉科看着被洛斯特抓握在掌心哀鸣着的小鸟,看着她将鸟扔进柜子,又瞬间将柜门砸上,嘹亮的鸟鸣在持续没几秒之后就消失,挂钟走过两分钟,打开的门里是断气的鸟的尸体。
洛斯特:“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对这些鸟起了恻隐之心?”
魔杖挥舞,叹气之后那只鸟消失,洛斯特坐在地上,从内到外都在流露出那种疲惫感。德拉科看着她,感觉似乎下一秒就会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这个女孩下一秒就会碎在他的面前,拼也拼不起来。
他做过那样的噩梦。
不止一次。
德拉科:“我在担心你,洛斯特。”
他坐在她的对面,让洛斯特的视野中出现一个鲜活的身影。
洛斯特:“我很好,不论哪个方面都是如此。如果你担心我成为默然者只能说明你对于这个知识点的了解还是不够全面,德拉科。你至少应该记得,我不曾压制自己的力量。”
德拉科:“对,但你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
他这么说都是委婉的。何止是不稳定,前天那个不长眼的格兰芬多来招惹洛斯特的时候,差点被镶嵌进墙里,他得在医疗翼躺很久才能养好那几根断裂的肋骨。这当然是那个男孩儿活该,可洛斯特从不会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至少没那么明显过。
而洛斯特的嗜睡和身体僵硬在近期又一次的爆发,斯内普给她的药成了一种不能离手的必需品,不然她就会毫无预兆的瞬间倒过去,不论场合不论时间,跟死了一样的睡过去。睡醒的时间不固定,运气好是二十分钟,运气不好就是下午的两节课都得请假。
比如现在,她就也在给自己灌着魔药。空了的瓶子落在地面,玻璃碰撞的清脆声响让德拉科心底一颤,他下意识的以为这是洛斯特的身体发出的声音。
洛斯特:“就算我有什么问题,他也不会给我放假不是吗。所以快点结束工作吧,我想好好睡一觉。”
德拉科总是比较好忽悠的,相比斯内普而言。
五。
斯内普:“德拉科告诉我你最近的状态恶化了。”
斯内普甚至都不需要洛斯特去做出回答,他看着洛斯特站在那里却略微摇晃的身体就知道她的状态,这不是询问,只是确认而已。
就像是斯内普一眼就能看出来洛斯特的情况,这个技能洛斯特也有,她只是抬头扫过去,就能从要皱起的眉眼间捕捉到那种溢出的担忧。
洛斯特:“按照经验来说,这是好事。”
椅子落地的声音和话的尾音砸在同一个重音节,洛斯特给自己找了个休息的安乐窝。
这话是没说错的,洛斯特的每一次恶化都是因为未来被改变,改变的未来不论是更好还是更坏,但总之有所改变她就在遭受谴责,不论到底是谁决定落下最后一颗棋,身处于棋盘又掌握着主动权的她都免不了被影响。
这也是邓布利多能够说服他的最大理由,既然只要未来会被改变,洛斯特就不可避免的会接受惩罚,那为什么不让她做出选择,参与其中呢。
斯内普清楚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即使是最糟的情况,但在这种情况下,她至少也会有个能够让她自己满意的死亡。至少她可以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之后再‘光荣伟大’的死去。
就像是洛斯特所期待的,就像是邓布利多所期待的。他们都是梅林,心里装着无数的人。
但他不是,他不能,他的心里没那么大的地方,他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分给那么多的人。
那颗心里装着一个人就已经足够。甚至已经留不下给他自己的位置。
两个人守着一个坩埚,办公室里回归久违的寂静,火焰燃烧,药水沸腾,刀刃切割,洛斯特一言不发的注视着斯内普手下的每个动作,每个处理方式,每个步骤,每个材料她都认识,只是从没设想过这些组合在一起就成为了拯救她免遭梦魇纠缠的救命稻草。
在洛斯特的监督之下魔药顺利的出锅,这次都不用装进魔药瓶,直接倒进量杯,递到洛斯特的手里,嗅闻之下没什么味道,药水入嘴,划过喉咙,顺着咽喉向下,在呼吸之后洛斯特才从鼻腔感受到魔药的清苦,她下意识的抬头,斯内普果然正盯着她。
斯内普:“走不了路,吃不下饭,尝不出味道,接下来是什么,洛斯特。是眼瞎还是耳聋。”
这是诅咒蔓延却被强行阻止的副作用,还是诅咒蔓延本身就具有的效果,没人知道,因为其他经历诅咒的人已经在不知道哪里的墓地里躺了十几年了。
洛斯特:“也许我下次就可以不用担心您的魔药又做的太苦了。”
一次又一次的敷衍,和一次又一次的看出真相后选择包庇和被蒙骗,这是他们这个学年做的最多的事。
斯内普:“下次圣诞,就帮我填上这些空缺吧。”
手腕上的手环被拨弄时,斯内普轻声的开口。
三。
一整个冬天的积雪是不会在一天融化的,一个坏了的柜子需要长久的维修,而一群人也不会在一天之内就被制服。
两次的越狱,长久的等待,那群食死徒和他们的领袖都不可能只是乖巧安分的待着,更何况他们之前就已经讨论出了一些主意,而在洛斯特并不在的场合,那间长桌上依然会发生一次又一次的讨论。
主意是谁给的不得而知,总之等洛斯特得到消息的时候,魔法部里已经有一半都被食死徒搞定了,屈打成招的,威逼利诱的,或者干脆被杀了的,洛斯特不在场,但只是被拦截在五米开外,也依然能嗅到那股血腥气。
明明有着不会让血液飞溅,不会让人痛苦,瞬间就能夺走生命的本事,却选择了更残忍,更令人畏惧的方式。
死亡不可怕,期待却得不到的死亡才可怕。
在那种境遇之下,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魔法部的沦陷是一种明显的催促了,伏地魔在着急,洛斯特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着急,只能将其认为是这帮人闲的太久了,藏得太久了,急需一个能够正大光明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放肆的机会,借此来宣泄在阿兹卡班积累出的仇怨。
或者有个更合理的解释,只是这群人被摄魂怪折磨疯了而已,而那位领袖觉得这样的疯子们依然好用,于是选择了放纵。
一。
这是应有的发展,一种符合逻辑的现实,她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应当得到这份回报。
所以当小鸟的声音消失,在两分钟后又再次响起的时候,洛斯特无悲无喜,她只是走过去,将柜子的大门打开,小鸟展翅,渴望飞翔,却只是在原地扑棱着。
洛斯特伸手去端起那只小鸟,它的翅膀被折断了,伤的不是很重,至少不会让它立刻死亡,可折断翅膀的鸟,距离死亡又能有多远呢。
她慢慢收拢手掌,小鸟在她的掌心挣扎,大门被推动,下一秒,德拉科走进来,看到洛斯特站在那里,看着空荡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刚准备安慰,却看见洛斯特抬起头,朝他笑了笑。
洛斯特:“成功了。”
零。
暴雪的降临早有预兆,长久的阴天,上次见太阳已经是很久之前,云厚的就像是要掉下来,每一片纯白的雪花都成为罪恶的见证者。
开合的柜门放出了来自地狱的恶鬼,他们从深渊爬出来,带着满身的戾气,决心将所有人都拖进深渊。
贝拉是先兵,他们所到之处无人能挡,洛斯特并不用参与这场狩猎者的狂欢,这是黑魔王对她的奖励。
她残破不堪的灵魂得以逃过一劫。
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就像狼群闯入羊圈,羔羊连犄角都没生出,她当然也不用需要参与,毕竟胜负毫无悬念。
教授们为了保护学生而束手束脚,贝拉他们也不是为了大屠杀而来,僵持之下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平。
洛斯特的出现成为了破冰的关键,她从食死徒之中走出,慢慢的走向站在最前面的麦格教授。
洛斯特:“麦格教授,别担心,我们不会杀死谁的。只要配合,就不会有人受伤,也不会有人死亡。我保证。”
她背着手,面带微笑。豺狼的誓言当然不值得信任,可她的学生克拉科的话却值得她去信任,而在全是人质的情况下,为了保住学生,她不得不接受毒蛇递来的橄榄枝。
麦格:“希望你说到做到。克拉科。”
洛斯特:“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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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全部的故事,一场简单的谈话,却好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洛斯特甚至没多的力气再说两句什么别的,她麻木的顺从本能走出教室,在花园里仰望下雪的天,却不经意间看到不知道被谁弄坏的冰雕。
贝拉:“刚才就看见你在发呆,怎么,你知道那个小羊羔是谁?”
也许是走神的状态太过明显,贝拉拍了她的肩膀,思路回笼,听到的第一句话就像是试探。
洛斯特:“不,不知道……。也许是哪个无所事事的蠢姑娘吧,不然怎么会做出那么一个冰雕摆在大门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