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越传越离谱。
若换做平日的李七月,此刻这群七嘴八舌的过客,必定一人一剑头颅祭天!
可眼下李七月却充耳不闻。
她伤的实在太重,虽穿红衣,溢血依稀可辨。
李七月来到拴马处,烈马识主,蹬蹄尥蹶,好不热络。
李七月散出神识,半晌后遥望西北方向。
龙髓蕴藏中都府元婴期高人三十载修为,被秦逍于此地炼化,不可能不留下神识痕迹。
“秦逍......你个王八蛋!”
翻身上马,扯开缰绳。
李七月不顾自身重伤,公然突破稽查司封锁,打马扬鞭朝西北一骑绝尘!
李七月
这也算情理之中。
毕竟自家师尊辛辛苦苦准备的修行厚礼,不光为他人做嫁衣,得了便宜的还是南靖第一混账。
稀里糊涂被玩弄于股掌,这口气换做谁都咽不下!
而随着李七月动身西北,南靖朝这波澜不息的五月,就这般轰轰烈烈地翻了篇。
又十五日,迤逦而过。
靖朝四年,六月十二。
在南靖惹出连番祸端的纨绔世子,于这一日清早出了靖朝边关。
过雁南城,出居雍关,入茶丝古道。
正式离开大靖疆土!
连日来秦逍勤修不缀。
悬针篇修炼心法,他早已观摩数遍,背得滚瓜烂熟。
除了夜游神通,悬针篇尚有剑术三式,以及剑意感悟两篇。
秦逍天资聪颖,一路习练已有小成。
他渐渐有些理解了剑黄巢。
想当初老黄扬言说,他是普天之下最适合修炼无煞剑骨之人。
初时还以为是讥讽沈晏池的戏言,可随着他踏入修行之道,秦逍发现老黄并未说错。
他的肉身的确与五大仙剑异常契合,不光没有丝毫排斥不适,还隐隐间有股互相成就的依存感。
每每运转真炁,必有古剑齐鸣!
每每领悟剑意,必有异象蒸腾!
且无论是神通还是剑术,剑意还是运气法门,只要是无煞剑诀所载的修炼术法,他都能无师自通快速上手。
这种感觉异常微妙。
人与剑之间血肉相连,心意相通,人中有剑,剑中有人。
简直是万中无一、世所罕有的剑人!
明明是从未打过交道的天下名剑,每每感知却令他热泪盈眶,每每锤炼剑意都让他莫名唏嘘。
貌似他本就是名剑之主,貌似他与剑之间已是旧识。
这几日午夜梦回,他都能梦见自己驰骋九天瀚海。
摧城开天,斩妖敕星!
伏魔镇域,慑仙憾世!
秦逍很确信自己并未妄想,虽说他一直都是个爱臭美的家伙。
先前的厌道之心逐步弥散。
此刻的秦逍已然爱上剑道。
这不是历经磨难后的有感而发,而是随心而动随欲念行的本心使然。
连日来,他的体魄也在快速蜕变。
每日静修过后,都会有大量黑色汁液排出体外。
秦逍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肮脏,可每每排除一次污垢黑水,他都有股脱胎新生般的畅快愉悦。
悬针篇中也有相关记载解惑。
修无煞剑骨者,以剑化骨,日日易筋洗髓。
剑骨大成之日,肉身无暇似玉,肌肤丰泽,寿元无尽,堪比大罗金仙!
秦逍当然不会胡乱相信这种诳语。
毕竟自古着书立说者,大抵都会口若悬河。
六月十三,秦逍跨过界河,正式踏入西梁王朝境内。
夜游神全力催发,秦逍日行千里,一日内越过三关十二城。
十四日辰时三刻,正式抵达乾宁郡。
乾宁郡内地势高耸,多山地丘陵,湖泊大泽无数,民风亦淳朴彪悍。
从乾宁郡望西北再走三千里,便是赫赫有名的西梁京城洛天都。
不过秦逍对此浑不在意,毕竟他是奔着六月十五冲虚剑派的纳新而来。
落霞山隶属乾宁郡,是郡内最为巍峨壮阔的仙山福地。
山脉绵延万里,走势豪气干云!
而大名鼎鼎的西梁剑修圣地冲虚剑派,就坐落在落霞山脉主峰霞客峰上。
秦逍还不太擅长驭器飞行,再者说他即便能踏悬针剑影飞天,也不会冒冒失失的直抵冲虚剑派拜山。
对于此行目的,秦逍一直都十分明确。
低调行事,入门即可。
窃取仙剑,习得剑诀,随后有多远就跑多远!
霞客峰峰脚,有一方镇子,号为龙门。
龙门镇虽不大,人丁却旺盛得很。
毕竟依托冲虚剑派,每到开山纳新前后,龙门镇可谓人满为患。
秦逍打马入龙门,先给自己置办了一身干净行头,又找了一处驿馆好好洗了个热水澡。
剑匣里的银两还算充裕,秦家的地窖里随便拿出一件,都够秦逍在这里享用数月有余。
相比于南靖的江南风韵,西梁王朝的穿着更有塞外风骨。
这里的女子不似靖朝那般穿戴右衽交领,大多是上衣下裳,男子亦不似靖朝那般外套罩衫。
钗钿礼服这些更不得见,大多都是便于行动的兽皮猎服,发髻也像胡亥那般绑成露额长辫,而不是攒成一揪斜插发簪。
秦逍总算扒下了那身死人衣裳。
此刻的他身披虎裘猎装,脚踏犀灵兽皮制成的登云履,再加上他本就英俊不俗的面相,一时间活脱脱有股超然出尘的气质显现。
“庵太岁啊,你说本少爷这么帅,你这副衰相是不是配不上我了?”
拐子马闻言打了两声重鼾,阿嚏阿嚏!
咋听都像在骂秦逍,二比,二比!
秦逍倒是不以为意,牵着马走在龙门镇主道草庙街上。
四周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各路牛鬼蛇神齐聚一堂,很显然大多都是为了此次门派纳新而来。
期间还瞧见不少南靖打扮的书生侠客,秦逍亦下意识低眉垂眼。
毕竟他在南靖被举国通缉,人怕出名猪怕壮,还是少惹麻烦为好。
只是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不想惹眼,往往就越会惹人觊觎。
啪嗒!
走到一处铁匠铺前时,有人朝秦逍右肩重重拍了一巴掌。
秦逍回头一瞥,发现是个年纪相仿的公子,眉弓宽阔,眼蕴星河,一瞧便知是西梁本土人士。
“敢问阁下可有事?”
“老王!你咋跑到这儿来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