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眼前的告示不是别的,正是南靖稽查司发出的缉拿悬赏令!
他的画像在纸上清晰可辨。
以前他脏兮兮的双腿还瘸,眼下早已容光焕发。
明眼人一眼就能凭借画像将他辨认!
“你说实话,这告示哪来的?”
“我......我捡的!”
“哪里捡的?”
“就在龙门镇外的官道上......不过不多,就这么一张!”
“当真?”
“千真万确,贤弟你赶紧撒手吧......我修为不及你,你再掐下去就大义灭亲了,呕哇哇哇——”
秦逍猝然收力,重获自由的周游立刻弯腰大吐,刚刚吃的野味全都吐了个干净。
“哼,还以为你真的聪明伶俐,没想到只是个油嘴滑舌的投机鬼。”
秦逍晃晃脑袋,指间运劲将告示化作齑粉。
“贤弟,话可不能这么讲!”
周游吐了好一阵子,吐完后竟继续吃喝,脸不红心不臊,被秦逍戳破伎俩也毫不尴尬。
这种人其实挺难能可贵的,仅仅凭这副厚脸皮,就能成不少事儿。
“贤弟,咱俩现在算是半斤八两,你说你眼下风光不再,落魄到远走他乡。我现在请你又吃又喝,捡了悬赏令也未去检举揭发你,你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哎呀先不说了,我再整两口,让你给我掐饿了。”
自打瞧见那悬赏令,秦逍的心绪便沉甸甸的。可望见如此没心没肺的周游,满腹忧愁竟消散了不少。
“周公子,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又敢当我面挑明认识我,你就不怕刚刚我杀人灭口?”
“怕啊。”
周游还在闷头猛吃。
“怕,你还如此做?”
“死就死了呗,又没啥的。”
“你不怕死?”
“还是怕的。”
“那你刚刚还那么说?”
“啧啧,反正我现在这么活着,也着实无甚新意,死不死也确实不太重要,就是事儿还没办完,草率挂了略显可惜,嘿嘿嘿。”
周游一边胡吃海塞,一边笑得没心没肺。
秦逍见状不再多问。
他向来不太关心跟自己关系不大的家伙。
再者说人各有志,这世上有一种人最讨厌,那便是以自己的人生阅历,去对旁人的命数指手画脚。
以往的秦逍虽可轻易断人生死,却清楚并不能随意左右一个人究竟该怎么活。
毕竟这种较为深刻的问题,亘古以来答案就从不苟同。
不管怎样,当下南靖的缉拿告示出现在西梁,很显然魏征对他的追剿并未结束。
玄天宗也好,黑贲卫也罢,不管接下来会有何等动作,入冲虚剑派外门都是当下第一紧要事宜!
毕竟自古以来仙门断红尘,一旦入山寻仙问道,便有了正统的辈分师承。
凡俗世的恩恩怨怨,向来也很难牵扯到仙门以里。
秦逍倒是不觉得冲虚剑派当真能庇护住他,不过眼下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
今日在此休整一夜,明日正午直接登霞客峰,参加门派纳新大典方为正事!
正思虑间,周游已吃得差不多了。
“贤弟,你在这里慢慢吃,我还有要紧事,得上楼一趟!”
“你要去找花家的人?”
秦逍的见识何其锐利,当即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嘿嘿嘿,还真是瞒不过贤弟啊!”
周游站起身子抹抹嘴巴,随后又郑重地整理了衣冠褶皱,好似一位即将上朝的内务大臣。
“西梁皇族花家向来艳名远播,族中不光美女如云,西梁女帝更是神龙不见首尾的盖世绝色,你能有这份雅兴,品味还算一流。”
秦逍笑着品评一嘴,看向周游的眼神里略显狡黠。
“贤弟你把我想成啥人了?本少侠虽风流倜傥,可对花家二公主可是真心实意的!不管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本少侠都会追随她一生一世,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得,又一个没法劝的痴情种。”
秦逍晃晃脑袋不再废话,他向来对这种情情爱爱也毫不感冒。
毕竟曾经的他只手遮天,想要什么女人都唾手可得,也早已尝过这世上的莺莺燕燕。
想当初彻夜鏖战枪出如龙的日子浮现眼前,秦逍不由得啧啧嘴巴,而周游早已急匆匆地上了楼了。
秦逍又吃喝半晌,随后找掌柜的定了一间上房。
刚要回房歇息,便听到阁楼上传来一阵吱呀作响。
再搭眼一瞧,一个蜷缩成团的人影咕噜噜滚了下来。
一路磕磕碰碰,撞得七荤八素,最后化作滚地葫芦,一直撞到另一侧墙体方才作罢!
“嗯?”
秦逍嘴角荡漾出一抹玩味,这被踹下来的倒霉鬼不是旁人,正是刚刚急不可耐往楼上蹿的周游!
秦逍可不会去上前搀扶,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可从没那么好心。
“贱皮子,真是胆子越来越壮了,谁他妈放他进来的!”
上方传来一声暴喝,紧接着一位虎背熊腰的青年跑下楼,一把薅住周掌柜的衣襟便破口大骂!
“哎呀呀花公子,这事儿跟老奴无关啊,是......是周游这厮说他宴请了南靖贵胄,我这小本营生哪方都得罪不起啊!”
“南靖贵胄?”
虎背熊腰的花公子闻言虎目环伺,周掌柜也相当市侩,直接将眼珠子甩到了秦逍身上!
“这位兄台莫要误会,我跟周游完全是萍水相逢,一切不过是他胡诌八扯罢了,想必这连日来,他用此法哄骗过无数次吧?”
这种事对秦逍来说自然处变不惊,只不过他却不能如此镇定,一时间也装作市井小民一般瑟瑟发抖。
俗话说做戏要做全,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该低头时必须低头!
只不过秦逍还是漏算了一条,那便是场中还有周游这个害人精!
“贤弟!你可不能不管我啊贤弟!”
周游在地上挣扎爬起,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秦逍身边,随后一把便搂住了秦逍脖颈,下一刻朝周游神识传音,说了一句令秦逍心神大震的话:
“好贤弟,你生具无煞剑骨,又是那南靖国犯,我不知花若虚今日在此,他曾扬言再见我必挫骨扬灰!你哥哥我这人哪哪都好,就是怕疼怕挨揍,一旦受了折磨还容易胡诌八扯,到时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对咱俩就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