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厚颜无耻的周游,听到这种浑话,也不由得一愣。
秦逍以往也爱刁难人,可能下作到这种程度的,花若虚恐怕是第一个。
全龙门镇,六百四十一个老爷们,甭管刚刚及冠还是七老八十,全部对周游轻薄一次?
男的轻薄男的?
虽说周游生得眉清目秀,可除了断袖之癖,谁能做这种荒唐事?
再者说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叟,吃饭都流哈喇子,就算乐意又能如何?
这他娘的哪是给机会,这分明就是更高伎俩的羞辱!
“哥......”
“晓霜,我的话难道没说清楚嘛!”
花晓霜性子怯懦,见花若虚虎目环伺,一时间也不敢多言,只能坐回椅子上嘤嘤啜泣。
周游挤出一抹苦笑,他自然能听出花若虚的奚落,不过他依旧嬉皮笑脸,只是看着有股可怜的勉强。
“花兄,我知道我家境一般,攀不上你们这种皇亲国戚。可打小儿晓霜便住在我家临街,往日里没人陪她,只有我透过你家狗洞跟她说话。她心里咋想的我最清楚,她不想嫁到北齐,你可以不让我娶她......但她不能嫁到北齐!”
“凭什么?”
花若虚对周游的心里话嗤之以鼻。
“一介打小没娘的野杂种,你凭什么对我花家嫁女指指点点?”
这话好似一记利箭,一语贯穿了周游的胸膛,也连带着令秦逍左侧眉梢猛跳了一下!
“没啥凭的,我修为平平,资质更是一般。没什么雄心壮志,也不想匡扶社稷为国为民。不算大侠也不算穷困,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西梁百姓,想让我打小就喜欢的姑娘,过上她想过的平凡生活。”
周游越说语调越是低沉,脸上的强颜欢笑也渐渐淡了。
他盯着还在抽泣的花晓霜,重重叹了一口大气,随即起身便想往外走。
“干嘛去?”
一直在作壁上观的秦逍,忽然伸手拉住了一脸颓丧的周游。
“回家啊,贤弟。”
“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我......我又不像你,我什么都没有。”
“你少跟我来这套,在我这里安生坐下!”
秦逍拍了拍身旁的凳子,把周游按在上面后,看向了花若虚。
“花兄,无论如何,周少侠对令妹出自真心实意,仅凭这一点就胜过大多人了。”
“胡公子,你也算官宦世家,说出这种见地可不该啊。”
花若虚还是给秦逍面子的,虽话不讨喜,却没有再度发火。
“花兄言之有理,我这人爱财更爱权势,我当然知道两朝联姻的好处!”
秦逍缓缓抿了一口酒,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娓娓道来压住了场面。
“花兄,北齐与西梁若能联姻,花家赚了张洞玄这种绝佳婿,更有了悬剑阁这种仙门大派照应,而代价仅仅是一介女流,这买卖实在是稳赚不亏!”
“对嘛!我就说胡公子是明白人!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什么狗屁真心实意,能当饭吃吗?能给我妹妹娇惯的生活吗?能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放心嘛?还是胡公子你懂我啊!”
秦逍的话对花若虚很是受用,可秦逍却笑着微微摇头。
“花兄,你的想法都对,可刚刚你有句话说得不妥。”
“嗯?烦请赐教。”
“这世上没了娘的孩子不在少数,并非都是你口中的野杂种!”
秦逍忽然收束笑容,满场气氛也瞬间冷若寒冰!
“胡公子,你......这是何意?”
“花兄,刚刚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自然,我花若虚是何人?一个唾沫一颗钉!”
“很好,那我再多问一句,我作为南靖胡怀义大人长子,有没有资格见证今日之事?”
“胡公子的厚颜......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你要干嘛?”
花若虚越说越心里发寒。
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可仅仅只跟面色冷傲的秦逍对话,竟能让他感受到如山似海的威压!
其实花若虚的表现已算上佳。
换做以往,凡是跟冷面寒眉的秦逍对峙的家伙,满南靖朝堂也没几个能撑过几轮!
这可不是修为或地位的压制。
秦逍经历过无数次朝堂危局。
他曾十几次与北齐使臣唇枪舌战,最终为南靖签下全部有利合书!
他曾在边境舌战群儒,将东陈数位肱骨之臣气到吐血殒命!
他曾用铁血手腕纠察宦官党羽,掀起朝野上下一片血雨腥风!
虽说如此狠辣换来了秦家恶果,可庙堂之争往往就是这样。
若非有秦逍的纵横捭阖,秦家也根本不可能在波云诡谲的南靖世家中一骑绝尘!
因此相比于秦逍的大起大落,喜怒流于表象的花若虚就显得过于“稚嫩”了。
秦逍的确有些动了恻隐之心,可他向来都是以利益为先的家伙。
既然没心没肺的花若虚让他知晓了联姻之事,秦逍自然不会眼睁睁瞅着北齐与西梁就此联合!
虽说眼下魏家主掌南靖权柄,可秦逍却仍未放下血海深仇。
拥有无煞剑骨后,秦逍相信自己终有一日能杀回南平京都。
斩魏征,灭魏家,夺权柄,再起秦家威望!
当然了,秦逍不可能真将西梁北齐两国彻底搞僵。
适当的,还是得留一些“尾巴”,制造一些让魏征头痛的烂摊子,那才是恰好不过!
“周游,今日我给你做主见证,你若真想娶花姑娘,就答应花兄的要求!”
“啊?”
周游闻言一脸懵,随即便哭咧咧的告饶起来。
“贤弟,六百多号男丁,就算......就算我不在乎自身名声,可你瞅瞅我这身子骨,就算豁出去了让他们轻薄,我也扛不住啊!再者说人家也未必愿意......”
“无需多言,按我说的做即可。”
秦逍隐秘一笑,随即向周游神识传音一番。
原本还无精打采的周游,听着听着就亢奋起来。
秦逍说完后,周游像打了鸡血一样蹿起身子,撒开膀子楼梯都不走了,直接一个纵越跳下了凭栏!
“哈哈哈哈哈哈,贤弟啊贤弟,你简直就是我的再造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