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红豆不是傻子,孰轻孰重她拎得清。
惩戒一个秦逍事小,保全己身和靖玄司的存在事大。
秦逍看似给了她一道选择题,实际上答案仅仅只有一种可能性。
果不其然,听到秦逍这般说后,南宫红豆朝镇元子作揖行礼。
“代掌教,彻查一事还是交由我来主办吧。其实刚刚彭师弟说得也有道理,若他当真是行凶之人,不可能在杀害四十八位同门后,仍旧淡然自若接受盘问。再者说同时与四十八位死者交过手的唯有他一人,若行凶者故意利用这一点蒙蔽视线,我们还真有可能会冤枉好人。毕竟您也看到了,想瞬息除掉包括楚师兄在内的一众冲虚人杰,寻常弟子压根也没这个本事。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您日理万机,我可以替您主持大局。”
南宫红豆到底是南宫红豆,一言一行皆张弛有度,给足了镇元子面子,又将自己的心怯与狡辩淡化无痕。
镇元子瞥了一眼秦逍,又瞥了瞥毕恭毕敬的南宫红豆,一双老眼微微眯起,半晌后捋须缓缓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本座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此番事迹太过恶劣,今后掌教出关,也必然会纠察到底。红豆师侄还需尽心竭力,找出足以服众的真相,莫要落人口舌......”
“落他姥姥个腿!全都给老朽滚开,否则剑不长眼,休怪我不念同门情谊!”
镇元子话音未落,高天上立刻传来滚滚雷音。
三人循声望去,悲愤交加的墨渊真人狂发乱舞,驾驭木杖撞开众位长老,气势汹汹转瞬间便来到三人面前!
此刻的墨渊真人神情懊丧,脸上还有未干的老泪和鼻涕,一双赤红血眸观之可怖!
“彭于晏,你还我家荆州命来!”
“师弟,事情尚未水落石出,莫要冲动!”
“镇元子你给我滚开!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以为你是掌教了?老朽叫你两声代掌教,那他妈是心情好愿意哄你!你若再在这里叽叽歪歪,老朽第一个就杀你祭天!”
高天之上风雷阵阵,爱徒陨落的悲怆,令此刻的墨渊真人方寸大乱,句句往日不可能出口的恶言恶语,像瓢泼大雨般往镇元子身上猛泼!
镇元子向来是个好面子的家伙,再者说眼下众目睽睽,众弟子都在等一个交代。墨渊真人如此奚落辱骂,已然将镇元子的颜面丢尽了万丈深渊!
秦逍对此喜闻乐见,今日之事不管结果若何,苍松峰与南溟离火宫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墨渊师弟,你再出言不逊,休怪本座不顾念......”
“滚你丫的镇元子,你们南溟离火宫都好好的,你当然不火烧眉毛!识相的全都给我闪开,今日我先宰这彭于晏,再一个一个慢慢的查!要是都不跟我说实话,有十人杀十人,有千人杀千人!即便将这冲虚基业毁于一旦,老朽也必须讨个利落说法!”
墨渊真人确实已经疯癫,镇元子被他喝骂得彻底噤声,当真是屁都不敢乱放一个!
秦逍早就听说过,三十六洞天里除了掌教楚玉机,墨渊真人的修为算是独占鳌头。
当然贾长寿的开功期更为惊艳恐怖,不过毕竟这老王八不太靠谱,完全没有墨渊真人发挥稳定,自然也就无从并论了。
整座霞客峰顶静的可怕。
所有人都看到了镇元子当众吃瘪,却只有一人敢乱发声响招引霉祸。
“臭蕨根,你如此狂悖放肆,依我看你家徒儿死得活该!”
嘶!
高天上传来一声驳斥,周遭弟子闻言纷纷倒吸冷气!
这......也太敢说了!
怒意满盈之时触怒虎须,到底是谁如此不知死活?
秦逍抬头望向高天巨卷,一道猥琐又慵懒的身影快速袭来,不是贾长寿又会是谁?
贾长寿一路冲到秦逍面前,将秦逍一把拦在自家身后,随即朝着汹涌袭来的墨渊真人,撅起老嘴噗嗤一声,吐了一大口“老年精华”!
墨渊真人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贾长寿会来一口老痰!
“尼玛,老贼阴我!”
刚刚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墨渊真人,此刻竟对这口精华极为抗拒,硬生生撤开准备袭向秦逍的飞剑,整个人的气势也因此狠狠一滞。
“贾王八,你现在还是闭功期,你该不会以为我当真怕你吧!”
墨渊真人面色阴翳如水,像一头饥肠辘辘的饿狼般,直勾勾地盯紧秦逍的脑袋。秦逍亦不慌不忙,与其对视毫无怯色,不过秦逍心里清楚,他的底气跟贾长寿没半点关系!
虽说贾长寿挺身而出还蛮感动,但感动到啥时候都不能当饭吃。
论修为境界,秦逍即便再托大,也不敢跟墨渊真人正面叫板。
再者说就算实力相仿,莽撞动粗也只会适得其反。毕竟眼下还没有将他定罪的关键证据,秦逍越是表现突出,就越会落人口舌。反之越是示弱装怂,越能引动恻隐之心。
他在赌。
赌这里是冲虚剑派总舵,赌镇元子不会真得善罢甘休,赌四十八位联环横死的尸体,不会让楚玉机视若无睹,更不会让墨渊真人当真目无法制,在众目睽睽之下肆意发癫!
且眼下贾长寿既然舍得出面,很显然也是担忧秦逍的青丘蛊暴露。这老鬼和墨尧关系匪浅,他们究竟对秦逍谋划了什么,秦逍也需要用更多类似的场合去揣测看清。
“臭蕨根,今日咱家还是那句老话。我就站在这儿,你要动我徒儿,就先把我这位太上当众宰了!”
“贾王八,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旁人装糊涂,你难道不清楚事态几何嘛!荆州他......他是楚玉机掌教入红尘大劫前的唯一子嗣!现在他稀里糊涂死了,你要我拿什么跟掌教师兄交代!”
唯一子嗣!
此等密辛一出,全剑派所有活着的脑袋再次倒吸冷气!
秦逍此刻亦微微愕然,不过他的反应极快,立刻瞥了一眼镇元子和南宫红豆,心中那颗悬着的大石头,此刻竟逐渐安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