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本就蛇鼠一窝,装什么装?”
张洞玄冷冷瞥了一眼秦逍,眼神里满是恶憎与怨毒。
“张道友,我虽说临阵倒戈,可也是为了切身利益。那钗头凤与我亦萍水相逢,不管她究竟把你咋着了,这事儿跟我都没啥干系啊。再者刚刚你说的邪魔外道,我不懂得便是不懂得,又何须装模作样?”
秦逍摊开双手,装得一派大义凛然。
张洞玄闻言依旧不忿,他重重冷哼一嗓,指了指九霄天外。
远方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这混乱冗杂的一夜,总算熬到了第一抹曦光吐露。
天亮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管是西梁还是南靖,魏家还是花家,公然允许一头活生生的魔横行无忌,这世道还有救吗?”
“张道友你说什么,魔?”
魔!
秦逍闻言震悚。
先前便听无望僧讲过,魔乃堕落本心之辈,只顾自身兴衰,而枉顾苍生死活。修魔者无不以精血为生,不求天道不信鬼神,崇拜己身枉顾它物。此等祸害于人间无益,可谓是人人得而诛之,天道唾弃,不如刍狗!
当然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就比如说出这种话的无望僧,在秦逍看来也是个茹毛饮血彻头彻尾的魔!
关于魔的诞生与道统,江湖上鲜少有人明了。跟魔有过接触的家伙皆不得善终,因此很难有确凿细节流传于世。
眼下,张洞玄说钗头凤是魔,这倒是一桩稀奇事。
“张道友言重了吧,这世上哪有如此美艳动人的魔,说成是瀚海的精魅妖族还差不多。”
“人有千面,魔亦有之。我刚刚与其交手侥幸逃生,你觉得我在跟你乱开玩笑?”
“是嘛,那魔既然占据上风,又为何不乘胜追袭,反倒要狼狈逃走?”
“臭小子,你以为我的剑是好惹的?”
张洞玄对秦逍的话嗤之以鼻,虽说他被剔除满身戾气,可骨子里蕴透的傲气仍浓烈昂扬。
“成吧,那魔头能在四皇子剑下溜走,也算有几分本事。”
秦逍向来见人说人话,既然张洞玄喜欢听奉承,他便多说几嘴。
张洞玄瞥了瞥龙庙,随后又瞥了瞥远方,忽然开口问了秦逍一句话。
“道友,你晓不晓得一种凭空消失的功法?”
“怎么个消失法?”
“实不相瞒,刚刚我跟那魔头对弈,数百合后她气力不足,我本想一剑斩之,谁成想她竟忽的原地消失,恍若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张洞玄越说越表情迷惘,很显然他想不通个中曲折。
不过他这话却令秦逍心中微颤,毕竟这说法咋有点像夜游神秘法呢?
“张道友,会不会是她已入金丹期,使用了高明的芥行神通?”
“不是芥行。”
张洞玄回应得斩钉截铁。
“若是芥行,就算凭空消失,亦会在原地留下原主气息。可那魔头丁点气息都未留下,恍若从始至终从未存在过一般!此等秘法世所罕见,试问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怎可能说没就没了?”
张洞玄还在沉吟思讨,秦逍本想跟着再应付几嘴,可刚刚张洞玄那几句话,一下子令他狠狠打了个大哆嗦!
凭空消失,说没就没,不留点滴痕迹?
钗头凤乃是魏征的人,靖玄司天字第一号细作,隶属于南靖魏家,秦家的死对头的魏家!
种种细节连缀在一起,令秦逍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南靖魏家与魔勾结......钗头凤的消失术法,与当年秦北望如出一辙!
想当年的浔阳道上,秦北望也是这般,连同随行车驾一起凭空消失,点滴气息都未留下分毫!
这代表什么?
是魏征派群魔施展秘法所致,亦或是更可怕的另一种可能......秦逍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头皮发炸!
“道友,你怎么了?”
张洞玄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硬生生将秦逍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没怎么,张道友,眼下魔的同党尚在龙庙之中,你若想保全花晓霜,还是速速进去为妙。”
秦逍惊愕归惊愕,该有的算计却没少半分。
龙庙有禁炁之能,里面到底有没有钗头凤同党,张洞玄压根也探测不到,唯有亲身走进方能一探究竟。而一旦他踏入龙庙失去修为,将彻底沦为秦逍的砧板玩物。届时秦逍便可一网打尽,彻底赢下这次缔盟之战!
张洞玄站在龙庙外发呆。
秦逍能看出他的纠结。
他很想进去,又害怕疯狗般的周游。
加之此刻他身负重伤,若再失了神通术法,不一定有好的结果。
“道友莫要心急,如此进去实在草率。道友也无需拿花晓霜激将,她对我固然重要,但我自家的命更重要。我这就派遣随行甲士前来,他们本就是江湖好手,让他们为我探路,我也没必要冒这个险。”
“哦是吗,既然张道友不愿去,那我便自己个先进去了哈。”
秦逍可不管那么多,抬脚迈步就往龙庙走去!
“彭道友,你当真不怕?”
张洞玄见状微微焦急,可很显然他没秦逍的底气,只能在远方干瞪眼。
“有啥可怕的,进了龙庙都是凡人,张道友未免也太惜命了。试问一味依赖神通术法的剑客,又能有多大的建树呢?”
猛戳痛处!
秦逍毫不留情,一句话直接戳到了张洞玄的软肋!
张洞玄气得银牙紧咬,可很显然他并不冒失。即便急得面色铁青,可还是朝天放出传讯剑气,准备安静等候随行车仗的到来。
秦逍对此亦早有预料,毕竟张洞玄若真那般好杀,那也不配成为他最大的对手了!
对于即将赶来的北齐车仗,秦逍根本就不屑一顾。
除了无望僧那种例外,身处龙庙的秦逍可谓天下无敌!
他优哉游哉地来到龙庙门前,刚想推门而入,却听到里面有人在喃喃自语。
周游。
秦逍微微一笑,缓缓将门推开。
入内,此处龙庙与先前闭关那处别无二致,好似全天下所有的龙庙,其格局都分明统一。
“周兄,我们总算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