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事还真脏,不过朕很欣赏。”
女帝罕见地微微一笑,她虽英姿飒爽,可毕竟美人胚子摆在那,如此展颜一抹,足以称得上倾城绝色。
“哎,你瞅瞅这多好,挺美的一姑娘,总板着脸啧啧。”
“注意言辞,你只是一介臣民。”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
秦逍这话说得略显暧昧,反搞得女帝面色微微泛红。
“别扯别的,继续往下说。”
女帝指了指桌上的葡萄皮。
“好的陛下,其实后面的筹谋已经呼之欲出。一旦坐实南靖魏家与邪魔勾结,魏家的威望必会大打折扣。届时且不论外部风云,光是南靖朝野的动荡,就够魏征喝一壶的了。您坐在龙椅上应当清楚,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有时候内部的千疮百孔,可比外部的金戈铁马更要命!”
“很好,就算一切如你所料,可北齐即便不协助南靖,也说不好会对我西梁用兵。虽说朕已经给北齐泼了脏水,亦送了张洞玄修行机缘。可眼下他在洛天都出事,若是北齐揪着不放,趁我与南靖交战时大捞一笔,这也是无可琢磨的变数!”
“陛下言之有理,可自古以来战场皆有变数,若一成不变,则反倒了无新意。在我看来陛下无需太过忧虑,且不论北齐会不会这么做,就算他们想做,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家份量。毕竟此刻在我眼中的北齐,着实是有点自顾不暇啊。”
“自顾不暇?”
女帝心思玲珑,闻言立刻有所领悟。
“你的意思是......张洞玄的伤势?”
“不错,恰如南靖一般,北齐目前最大的危局不在外,而恰恰在其内里!据我所知北齐张太京共有十三位皇子,其最疼爱的就是第四子张洞玄。可不管是张太京的疼爱,还是张洞玄的惊才绝艳,在平日里可相得益彰,但在特殊时期恐怕就没那么灵了。我是瞧着张洞玄离开的,钗头凤把他揍得着实不轻。这一番他回到北齐,白玉京里其余十二位皇子,会不会对身负重伤的张洞玄“格外关照”,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
一直听秦逍分析的女帝缓缓点头,她的心计向来不输秦逍,被秦逍这么一提点,嘴角也再次荡漾出浅窝笑靥。
“有点意思,朕年纪轻浅坐拥皇权,没人比朕更了解这种孤寒。且不论那十二位皇子会作何筹谋,此番张洞玄联姻被你搞砸,满朝文武也定会借此大做文章。毕竟十三位皇子党羽林立,张太京就算再偏袒,也必须要顾及诸多方面。照此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北齐朝堂的波澜诡谲不会少了!”
女帝似乎聊得开怀,竟主动以真气驭茶,帮秦逍斟了满满一杯。
“彭先生,形势虽愈发明朗,可北齐的剑胄王骑不得不防,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经过刚刚的高谈阔论,女帝很显然对秦逍刮目相看。不光情绪上彻底稳下,就连称谓都变得尊崇起来。而秦逍向来是来者不拒,闻言亦没表示什么,毕竟他清楚接下来的话,对女帝肯定是大为受用。
“陛下莫慌,他要打便跟他打。”
“南靖加上北齐,两线作战,怎么打?”
“谁告诉陛下要两线作战?陛下难不成把它忘了吗?”
秦逍指了指其中一张葡萄皮。
“东陈?”
女帝双眼微眯。
“不错,儒法双修的赤焰狼军,一直都是剑胄王骑最大的掣肘!我们只管在南线交战,至于东北方的防线,交给东陈就好!”
“说得轻巧,彭先生可别忘了,我们已经跟东陈交恶了。”
“就是这么轻巧,陛下也别忘了,您先前已经给东陈挖好了坑啊。”
秦逍朝女帝瞥了一个眼神,女帝微微张口,顿有恍然神色。
“陛下,目前西京遭逢大难,西梁的迎亲队伍暴毙,而北齐的迎亲队伍却全部生还。且北齐一众车仗人员皆被儒家符箓所掌控,您应该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
“你的意思是跟东陈握手言和,借着这波脏水,逼迫东陈与我缔盟?”
“不准确,应当是闹大这泼脏水,将此次两朝联姻的败笔全部赖到东陈头上!”
“明白了,东陈与北齐早有边境盐铁纷争,这事儿一旦捅开,东陈只会越描越黑。届时北齐绝不会善罢甘休,更会在对外用兵之际格外谨慎!”
“陛下明鉴!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放手跟南靖一决雌雄,只要处理得当,北齐就绝不敢随意用兵!要知道列国相交比人心更加叵测,与其说相信表面上的握手言和,还不如用满天脏水,堵住那一颗颗妄图渔翁得利的祸心!”
“呼。”
女帝深深吐了一口气,看向秦逍的眼神亦愈发深邃。
“彭先生今日所言,果真胜过满朝文武。中都府李七月与朕相交甚密,看来眼下只需陈述利弊,便可请动中都府作为侧翼,而一旦中都府同意策应,那南靖魏家这一仗,就完全有的打了!”
一方小小凉亭,几片葡萄碎皮,两位心思玲珑之辈,已然将未来十数年的风云大势定下七七八八!
“陛下,事情已经说清,敢问陛下现在还想治我的罪吗?”
秦逍笑着饮茶,女帝闻言又是淡淡浅笑,只不过这抹笑容不再轻盈,又恢复了皇者的雍容深邃。
“彭先生说笑了,朕现在只是好奇,彭先生如此处心积虑对付南靖,究竟是为了什么?”
“身为西梁冲虚弟子,为西梁出谋划策乃应有之义,陛下又为何苦苦猜忌我呢?我只要对西梁好便是了,哪怕我真非西梁人士,哪怕我跟魏家真的有怨,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有点意思,殊不知彭先生您跟瀚海妖族,是不是也是这般攀亲叙旧?”
女帝话里有话,很显然暗指秦逍相识墨尧一事!
秦逍早料到她会这么问,毕竟先前那次照面的确疑点重重。
“陛下想怎么想便怎么想,我现在倒是洒脱释然。我只希望陛下无论要如何处置我,都等国战结束后再说。鄙人虽才疏学浅,可也想为接下来的战事出一份力。若陛下当真信得过我的能力,就请陛下借给我一样东西。我虽不敢说滔天大话,可一定会尽心竭力,帮陛下彻底踏平南靖铁骑,将魏家的亲军尽数埋葬于雁南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