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行卸下面具的林奕怒不可遏,很显然秦逍此举,已然触怒其逆鳞!
不过对此刻的林奕来说,惊讶远远大于愤怒。他不晓得秦逍葫芦里卖什么药,这种一直被蒙在鼓里牵鼻子走的感觉才是最难受的。
“主帅!”
林奕朝天怒吼,只不过仅仅是无能狂怒。
秦逍自然不需要跟他解释什么,若什么都跟下属面面俱到,那就不是一个真正的掌兵之人!
来至战场悬空,对面见秦逍出马,亦立刻飞起两道璀璨身影。
修行者对阵修行者!
林奕虽大为恼火,可毕竟家国大义在先,此刻也不愿见到秦逍吃瘪,当即便要飞起为其掠阵。可秦逍却朝下连连摆手,示意林奕不要轻举妄动。毕竟此番他如此做,也不是为了跟南靖硬碰硬。
悬针秘法第二式·普渡慈航发动!
这是秦逍第二次施展普渡慈航,先前在洛天都妖乱之际,他曾对几位南宫红豆的舔狗施展过此道。
相较于第一式无妄悬钟,普渡慈航的波及范围更大,只要施术者真炁充盈,最多可同时操纵千军万马!
秦逍虽拥有五大气海,可却不敢说做到操控千万。再者说就算他的真炁能够支撑,这笔买卖也是相当不划算的。毕竟在这种修罗战场,真炁亏空约等于死到临头!秦逍也是个生意人,做啥事都讲究个投入回报。既然西梁有如此多热忱男儿,既然有如此信仰纯粹的武帝词,那不好好利用起来,岂非太浪费可惜!
因此,令林奕和敌方更为不解的一幕出现了。
秦逍施展的普渡慈航秘法,其掌控目标并非敌军,而是正在高声吟诵的友军!
普渡慈航秘法可产生【荡涤善念】,能够唤醒人性深处最纯粹的本心感悟,破除精神操纵迷障,令人或沉沦屈服,或五识清朗。
此等功效加持在武帝词上,原本就句句抓人的武帝词,配合上滚滚荡涤善念,好似春风化雨雪融花开,其感化威势比先前强盛了不止数倍!
而秦逍则默默退却,飞身不断往自家军阵后方飞掠,表明了不想与对方修士斗法的态度。南靖派出的修士见此状亦纷纷退却,毕竟西梁大军横亘,他们也不敢冒然深陷冲阵,毕竟那一排排神威盖世的金甲雷骑可不是盖的!
“坏了。”
南靖军中,魏司南望着头戴面具的秦逍身影,感悟半晌天地间流动的真气波动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大都督?”
春眠在一旁亦忧心忡忡,虽说他看不出什么,但魏司南那张比苦瓜还绿的脸,已经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棋高一着......我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他竟能借势打势!西梁何时有了如此帅才......简直是诡诈到近乎歹毒!”
魏司南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他抖手掷出令牌,朝一旁的春眠大吼。
“传召三军,马上回撤!”
“遵命!”
春眠闻言满目惊愕,可还是马上飞奔而出。下一刻前方轰然骚动,连环哀嚎夹带着狰狞的嘶吼席卷四野,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帅!”
春眠回身看了一眼魏司南。
“已经晚了......能救多少救多少,速速下令重甲玄骑率先回撤,其余步卒死活暂且不管!咳咳咳......咳咳咳!”
魏司南气血上涌剧烈咳嗽,春眠见状亦不耽搁,径自撇下魏司南去指挥撤离。
魏司南颤巍巍地瘫坐在地,他还是那副病弱膏肓的样子,只不过此刻更多的是心力交瘁。
作为南靖目前声誉最盛的天之骄子,首次执掌国战的第一战就遭逢大挫,这种打击对他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明明我什么都算到了......这到底是哪门子邪术?”
魏司南望向高空烈阳,眼神怨毒又冷冽。
灼阳刺目,他却不躲不避,渐渐像先前一样,双眼瞳孔两只便四只,四只变六只,像能自行繁殖一般涂满了两片眼白!
“不可。”
一股极度危险且恐怖的气势在魏司南身上升腾,可这股气并未完全喷吐,下一刻一只厚重的手掌按住了他的肩膀。
“父亲......我咽不下这口气!”
魏司南没有抬头看身后的魏征。
“技不如人不丢人,再者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冲动只会降低你的智慧,你若想做好三军主帅,就得学会对方主帅的本事。”
“什么本事......”
“处变不惊,伺机而动!”
魏征压着自己的脾性,很显然他不是对谁都这般苦口婆心。
“这些日子你步步为营,一举一动都给西梁施压深重。相信在想出破译之法前,西梁那位主帅也会夙夜忧叹。可你再瞧瞧现在,不光反将一军,还用了借力打力。我虽向来推崇你,但你的确该跟他好好学学,南儿。”
“知道了父亲......战事初起,乾坤未定。”
魏司南不再看太阳,那诡异繁殖的瞳孔,此刻也逐步恢复常态。
他缓缓起身,朝魏征深施一礼,随后默默往后方走去。
魏征亦没有逗留,毕竟此刻的南靖前线,已然彻彻底底乱了套了。
原本是南靖秘密杀器的异人众,此刻恍若被武帝词精神蛊惑一般。他们的眼神虽说凶恶,眼中的迷惘却渐渐清澈,进而转化为毫不知情的茫然,最后看清所在方阵后,又转化为对南靖军士的无尽怒火!
冲杀!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诡异大军,竟在武帝词吟诵下全员反扑,开始撕咬屠杀南靖军阵!
形势转变太快,即便南靖有重甲玄骑,可在这群强悍的疯狗面前也难堪不已。反观西梁这方则按兵不动,不浪费一兵一卒,仅仅凭借唱歌,就将对方的数万大军彻底搅成了稀巴烂!
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才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无数异人听着武帝词,露在外头的双眸泣血连连,他们悲怆嘶吼,他们痛哭流涕,他们好似有满腔愤怒,又恍若有无尽怨毒!
他们像疯狗一样冲杀自家军阵,徒手扭断粗壮的马颈,爆裂的重拳轰碎一颗颗盔甲脑颅!他们骑在南靖甲士的肩上,将他们的头盔掀飞长发薅光,五指恍若铁器一般戳进七窍,将一个个甲士的眼珠子戳到爆浆,将一张张血口打得银牙崩碎,又将牙齿一股脑全灌到甲士的喉咙里,就这般将他们活活噎死憋死!
西梁大军此刻群情振奋,虽说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他们也都不是傻子。很显然此刻只要继续吟诵诗歌,对面的厮杀就愈发酣畅!一时间没有人再有顾虑,纷纷扯开嗓子引吭高歌,而秦逍则来至中军,动作优美仪态优雅,彻彻底底成了诗乐指挥家,只不过他此刻奏响的,是南靖大军败亡的送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