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虽看不透洛神,可若论耍嘴皮子,小道姑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当然不得不说,这一路有她陪伴吵嘴,倒是少了很多无趣。
这天是南靖历七年四月初三,秦逍与洛神二人通过城关,正式来到中都府玄武城。
洛神一进城就叽叽喳喳乱问,打听比武招亲的鹳雀台下落。而秦逍却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跳下马背。
“丫头,比武招亲我不去了,今后各走各路吧。”
“秦施主,那可是你没眼福了哦。”
洛神看戏心切,她跳下马背,踮起脚尖拍了拍秦逍肩膀,随后提了提松垮的裤管,就这般大咧咧地往前蹿出,连个道别话都不跟秦逍讲。
秦逍望着她的背影,望着她消失在熙攘的人流,随后摇摇脑袋继续上路。
秦逍常常自诩自己薄情寡义,可每次与洛神这姑娘相处,秦逍都觉得自己不够薄情。
回想每次见到洛神,她都是这样风风火火。
来得快去得也快,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总是感觉她忙忙叨叨,却总不清楚她究竟在忙些什么。
这一路上秦逍对她礼让有加,现在想想倒是完全没必要。这姑娘压根就没这些忌讳,反倒是自己胡思乱想矫情了。
这种相处方式倒也挺好,毫无瓜葛,互不牵扯,恰似这一生长途,有人来也有人走,来的稀奇古怪,走的痛痛快快。不经意间孑然一身,回首却不带半分遗憾。
挺好的。
秦逍翻身上马,没空去看这座黑色大城。
眼下他的状态步步羸弱,他必须在完全化凡委顿之前,给自己找个完全的隐居避世之所。
而玄武城很显然不是好选择,毕竟比武招亲在即,即便有红藤甲兵日夜驻守,鱼龙混杂下也会滋生是非。
无论怎么看,快速通过继续北行,才是目前最正确的路。
一路沿主道徐行,秦逍没有走马观花,这一次没了洛神累赘,他走得很快。
只不过途经一道巷口时,秦逍忽然死死捏住心口,猛烈吸了一口大气。
痛!
一股莫名剧痛,在须臾间涌上心头,令秦逍瞬间爆汗如雨!
秦逍立刻警醒四顾,神识小心翼翼散出,却没发现分毫窥探恶意。
“怎么回事......嗯?”
刚刚还剧痛难耐的秦逍,忽然又感到一阵如沐春风!
剧痛的心脏还在隐痛,不过此刻更多的是舒畅淋漓,奇经八脉像刚刚浸泡过药浴一般舒泰爽朗,就连胯下的拐子老马,此刻也一脸陶醉不停扬蹄,进而朝其中一道巷口发足狂奔!
“老伙计,别冲动,当心有诈!”
秦逍被老马惊了一遭,他很想勒住马栓,可那股奇妙的舒爽感还在持续,虽不及一开始感受强烈,但持久性强且愈发有效,秦逍趋于闭合的五大气海,竟在这奇妙感受中缓缓展开,受金丹凝聚影响的痿人境,貌似在这种神妙感觉中逐步退化!
秦逍实在是好奇心大起,这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仅凭感知,抵御秦逍的扶摇境弊病?
按理说这种陌生存在,秦逍是轻易不敢探寻的。
之所以他任由老马奔走,乃是因为他完全信得过老马。
毕竟这些年来,老马没有一次害过他。
圣兽通灵,有些物事往往比人看得清。
且刚刚那记骤烈心痛,也并非是袭击手段。
秦逍默默感知着心脏痛楚,发现这痛楚竟随脉搏流窜,至于其流窜的方向,恰恰跟拐子马奔袭的方向完全一致!
“故意......引我?”
秦逍愈发好奇,拐子马左冲右拐,逐渐从大道跑到了小道,最终将秦逍绕的都有些懵。
不得不说玄武城很是庞大,初步估计和南平京有的一拼!即便是旧都江陵,由于濂沧江纵贯全城,其规划反倒没玄武城这般辽阔。
一人一马边走边找,足足找了近半个时辰,最终老马扬蹄,停在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巷子深处。
相较于城池中垂的繁杂,这里显得寂静寥寥。
四周且不说一片破败,简直就是断壁残垣。这种年久失修的破落巷子,江陵与南平京都不曾有,在洛天都都很罕见。
巷子青砖交驳,四周墙壁灰白,上面有春雨打湿的痕迹。
两侧房檐也是黑的,瓦片上貌似抹了黑色沥青,看着有种冷冽的压抑。
秦逍带着老马,继续感知那股悸动的由来。
往前走了半晌,迎面出现一方破败古井。
这口井应该荒废很久了,井沿四周遍布藤蔓,杂草丛生,满是青苔。
秦逍很确定,一切的根源就来自这口井。老马也不再走了,它围着古井绕了一圈,随后打了几声吆喝,朝秦逍扬了扬蹄子。
“晓得了,晓得了。”
秦逍凝神戒备,悬针剑祭出萦绕身侧,这才缓缓来到古井边沿。
朝下俯瞰,一片漆黑。
“有够险的。”
刚刚品评一嘴,秦逍便听到了一声回应!
只不过这回应不似言语,秦逍又细细听了半晌,总感觉......貌似是婴儿的啼哭!
“嗯?”
秦逍抬手,朝古井内打出一道真炁。
真炁幻化五指,在井下一顿探寻,这口井并不算深邃,井内也没有偏道机关,只有干涸许久的湿泥。
除此之外,秦逍探寻到一抹稍稍柔软的物事。
手上加力,那物事逐渐被带出井口。拿到阳光下仔细一瞧,果真与先前听闻一样,竟是个干干瘦瘦的婴儿娃娃!
“这......”
秦逍着实是有点懵了。
他再次确认几旬,随着婴儿离开井口,井下的玄妙悸动便不再有了。
换言之先前的心脏剧痛,还有后来的舒爽感受,全都来自于眼前这个孩童!
秦逍将孩子抱在怀里,以前他从没抱过孩子,一时间搞得有些许手忙脚乱。
秦逍未免深深无语,一直心心念念的物事,不是瑰宝也不是世外高人,偏偏是个还未断奶的孩子!
秦逍朝下一摸,随后立刻从归藏戒里取出一套袍子,将女娃囫囵裹了起来。
“嚯,还是个女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