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满目惊愕。
他又尝试给秦莫雨传渡真炁，却发现他的身子着实古怪，不光感受不到气海源炉，就连神宫金丹都体察不到！
秦逍不再莽撞，他轻轻传出一股柔和真炁，在秦莫雨体内走过一个大周天。
下一刻，秦逍的眉目就更紧蹙了。
没有脉搏......甚至连心跳都没有！
“秦莫雨！”
秦逍着实是有点吓着了，他不断晃着秦莫雨的身子，一时间感觉头皮发麻！
虽说这一路西行夹杂不少私心，可秦莫雨确实是秦逍此行的主要目的。
作为除秦逍之外，当世仅存的秦家唯一血脉，秦逍虽对他无感，却绝不希望他出事！
秦逍晃得越来越厉害，令他没想到的是，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秦莫雨，没被秦逍以真炁唤醒，倒被这一顿乱晃搞醒了！
“你来了......”
“窝尼玛！”
秦逍彻底吓了一大跳，他赶忙用手探了探秦莫雨的鼻息，却发现这家伙竟还是没有呼吸！
“秦莫雨，你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有那么重要吗......”
秦莫雨此刻奄奄一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极度萎靡。
秦逍搀扶着他，让他稍稍直起身子。
秦莫雨瞥了瞥秦逍，缓缓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我是活着还是死了，对你有那么重要吗，你还没回答我呢......”
“甭说屁话，到底是咋回事？”
秦逍指了指秦莫雨的身子。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已经死了......可从某种程度上说，我还活着。”
“你该不会是......”
秦逍本就聪慧，鉴于眼前种种，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一个可怕想法。
秦莫雨也没藏着掖着，他太清楚自家这个兄弟，很多事一点就透，当然他也无需再瞒。
“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一具傀儡！”
傀儡！
虽然刚刚已然料到，可秦逍还是惊愕了好一阵子。
毕竟这短短两个字，背后牵连了太多太多！
“谁把你搞成这样的？”
良久后，秦逍逐渐平复情绪，眼神也再次变得冷冽深邃。
“是我自愿的。”
“胡扯！”
“你爱信不信......我化成傀儡这件事，久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听咱爹跟我讲，好像是幼时我得过一场大病，神仙无术，最终不得已求助赤阳子仙师，将我炼成不死不活的傀儡之身。”
“那你的魂镜怎么解释？”
“自然是有的，你还是不懂傀儡。肉身虽假，三魂七魄犹在。魂镜通达神识，自然还是可以使用的。”
秦莫雨说得情真意切，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在下意识模仿正常人类的呼吸吐纳，只不过跟他对脸的秦逍，却感受不到半分气息扑面。
这也不怪秦逍疏忽，毕竟他们兄弟聚少离多，再说谁会在乎一个外表正常的家伙喘不喘气？
当然这件事听起来着实戏谑。
连喘气都能造假的世道，究竟还有什么才是真的？
“照此说来，你在大胤书院修炼，很早便离家出走，不单单是为了什么狗屁无情道，也不是为了躲柳姑娘，而是想继续掩藏你的傀儡之身？”
秦逍的嘴唇微微颤抖，即便他已入魔，可魔亦有心绪波澜。
总好过现在的秦莫雨，压根就没有心，只剩一抹游魂在驱壳里颤栗。
对于秦逍的怀疑，秦莫雨缓缓点头，全部认下了。
“所以说，你现在应该初步理解我了。不是我不喜欢柳姑娘，我只是根本没有喜欢的资格，我连宫里的宦官都不如......我他妈残缺！”
秦莫雨似乎恢复了几许精神，他晃晃悠悠站起身子，整个人的戾气在逐步攀升。
“秦逍，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秦逍闻言不答，他无法领会，亦不好评述。
洞中的黑更加纯粹，浓郁到让人窒息。
“你我本是同根生，可贼老天偏偏要偏袒于你！我们生着一模一样的脸，却唯独我有千疮百孔的病！爹虽说为我远赴漠北历尽艰险，可说到底还是没保住我的身子，只给我留下这具毫无感情的皮囊！”
“秦逍......凭什么你就可以花天酒地，凭什么你就可以打情骂俏，凭什么你就可以替爹执掌秦家，凭什么你就可以安然无恙！凭什么满秦家都要围着你转，凭什么他们都爱你啊！”
秦莫雨越说越激动，哐哐哐怼着自家心口！
平日里秦逍根本不关注他，眼下细细一听，果然与众不同，瓮声瓮气的胸膛声音不对，不是心脏填满的夯实感，而是中空回荡的磬音！
“秦莫雨，人的命早有定数，秦家已经没了，你我最起码还在，有时候该知足得知足。不过你这般样子，确实应该早点告诉柳姑娘，人家为你守了大半辈子，我前些年遇到她了，她......”
“她什么她！你什么都不懂！还不是因为我残缺！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愿意远赴东陈？你以为我当真清心寡欲不爱家业？你以为柳姑娘向我倾心之际，我不想和她厮守终生？你以为我真的爱什么狗屁无情道，愿意追求所谓的长生不朽？狗屁！通通都是狗屁！我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不能！你们没人能真的感同身受！”
“她出家了。”
面对秦莫雨的歇斯底里，秦逍的回应言简意赅。
短短四个字，却重若雷霆，将秦莫雨剩下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
洞中再次陷入沉默良久。
“她......现在还好吗？”
“我给她剃的度，还替你跟她成了亲，当然仅仅只是名义上的。”
秦逍直言相告，秦莫雨闻言愣了半晌，随后便捂着半边脸孔，抓着乱发狰狞狂笑。
“好......好啊......一了百了......早该如此！”
秦逍看着他这般样子，一时间也不好再说狠话。
他站起身来，第一次像兄弟一样，拍了拍秦莫雨的肩头。
秦逍忽然鼻头很酸。
他忽然意识到，他和秦莫雨之间，貌似从没有过兄弟间的亲近行径。
“抱歉，我要是早点发现这一切，或许你不会这么痛苦。”
“你不必跟我说这些。”
秦莫雨忽然话锋一转。
“其实说起来......是我对不起秦家！”